病房里静悄悄的。
    他的示好，她都看不到，一心就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沈时安睫毛微微颤了颤。
    总算有了动作。
    “你好好考虑考虑，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成型，打掉对你的身体也不会有太大损害，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和营养师照顾你的身体……”
    “要打掉我的孩子，除非我死。”
    宋倾羽态度也很执拗。
    “你就那么爱林亦轩？”
    他也动了怒。
    猛地站起来，厉声质问。
    “爱一个同样爱着自己的人，不是很正常么，总比那么多年，爱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要好。”
    迷途知返，是一件多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是么?
    她的话。
    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胸口。
    根本就反驳的力气。
    下午。
    姜敏雅和沈昌隆来了。
    沈时安应该和他们说了，她要从沈家迁移出去的事情，从进病房起，姜敏雅就一直没说话。
    反倒是沈昌隆。
    搓了搓手，好像很怕影响到宋倾羽的情绪似的。
    问：“小羽，那个，你身体还好吧？”
    明显没话找话。
    就是不想让气氛这么尴尬。
    宋倾羽心酸又愧疚。
    冲沈昌隆笑笑：“爸爸，我没事。”
    爸爸两个字，差点把沈昌隆的眼泪给勾出来了。
    “没事就好，爸爸要担心死了……时安说你——”
    他话都没说完。
    姜敏雅打断他：“你和时安去问问医生，照顾孕妇需要注意点什么。”
    沈昌隆知道她们母女两个有话要说。
    “行，时安，走，我们出去。”
    沈时安被沈昌隆拉着出去。
    病房里面，只剩下宋倾羽和姜敏雅两个人。
    “你说你，妈妈是这么教你保护自己——”
    想要和妈妈一样教训孩子，话说到一半，姜敏雅的眼泪就先出来了，她连忙擦干净眼泪。
    “算了，不说你了。”
    “妈妈。”
    宋倾羽动了动身体，把头枕在姜敏雅的大腿上。
    看她难受。
    她的心里也很不好过。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是，妈妈很失望，你学会了撒谎，妈妈一直和你说，遇到事情一定要和妈妈说，当初沈家出事，妈妈能把你接回来，给你顶起一片天，难道现在还保护不了你吗？”
    从把她接到沈家的那一天起。
    她就是自己的孩子。
    宋倾羽喉咙如同堵了一团棉花。
    像是婴儿一样，依赖在姜敏雅的怀里。
    “林家那边态度还不明确，小羽，为你好，这个孩子我们……”
    “我不想。”
    宋倾羽垂眸。
    “孩子我不想打掉。”
    可能是怀孕后，女人天生的母性被激发，她的确，不想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你！”
    姜敏雅有点生气。
    更有点紧张。
    “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孩子，离开沈家，连妈妈都不要了？”
    宋倾羽抿唇。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很残忍。
    可为了沈家，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没有不要妈妈。”
    她说。
    “外面的人，一直说我和沈时安，如果我怀孕的事情公开，你和爸爸，还有沈时安，会被人说闲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和沈时安保持兄妹关系，真的很累，妈妈，我很累。”
    她那双永远澄澈的眸子里，此时满是痛苦。
    饶是姜敏雅有很多话要说。
    此刻都化为虚无。
    都是女人。
    怎么会不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呢？
    “小羽，都是妈妈不好。”
    姜敏雅眼泪落下来。
    如果不是以前，她一直和小羽说，要让她嫁给沈时安，她也不会那么死心塌地。
    更不会让一家人，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算我不是沈家人，我也是妈妈的女儿。”
    她笑中带泪。
    往姜敏雅怀里蹭了蹭，“难道我不住在沈家，不在沈家的户口本上，妈妈就不认我了么？”
    “怎么可能！”
    姜敏雅马上反驳。
    “就算你嫁人了，以后七老八十了，只要爸爸妈妈在，你都是我们的宝贝女儿。”
    “那就好……”
    有人疼的感觉。
    真好。
    没多久。
    沈昌隆和沈时安回来了。
    “医生说了，需要补点叶酸，吃点清淡的菜式——”
    沈昌隆说完，欲言又止的看着宋倾羽，“那这件事，林家那边……”
    “爸爸，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宋倾羽穿着病号服，靠卧在被子里，冲沈昌隆笑笑。
    “我会处理好的。”
    沈昌隆有点不放心。
    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见姜敏雅没说话，才微微点头：“行吧，有事情，随时和爸爸妈妈说，知道了吗？”
    “嗯。”
    宋倾羽拒绝了姜敏雅留下来照顾她的提议。
    让他们先回去。
    回去的车里。
    沈昌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林家那边会怎么想，他们那一家人，我怕到时候刁难小羽，你怎么不劝着她一点呢，孩子……也不是非要不可。”
    孩子的确无辜。
    可他们不想因为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毁了自己女儿一辈子。
    “我怎么劝？”
    姜敏雅本来就难过。
    听丈夫指责自己，更是无名火起。
    “我是当妈的，小羽也是马上要当妈的，她的心情难道我会不理解么？她是大人，她有自己抉择的权利，至于林家……如果林家不接受，很简单，那就我们养，家大业大的，孩子养不起？说到底，小羽是被我毁了……”
    姜敏雅眼眶又红了。
    “你们别去掺和他们的事情，让小羽自己解决，知道了么？”
    “……知道了。”
    沈昌隆搂着姜敏雅的肩膀，安慰她，“你也别哭了。”
    沈时安默默的开车。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
    宋倾羽在医院里面住了一个星期。
    脸色比刚入院的时候，好了很多。
    出院后。
    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住的地方。
    她之前买了一套大平层公寓，但是距离瑞兴很远，而且要作为长期住的地方，不太方便。
    她和姜敏雅提到这件事。
    晚上。
    姜敏雅拿了房产本过来。
    “这个是你们沈家的房本，当时说要拍卖，幸好没拍卖出去，现在，物归原主了。”
    她把红彤彤的房本，递给她。
    户口。
    宋倾羽已经从沈家迁出来了。
    现在宋家的户口本，只有单薄的一页。
    只有宋倾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