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和虽拥着许淮平安慰,眼睛却时刻盯着一旁的赵奉,以防止对方反扑。
这会儿见人爬起身想走,即刻便夺了许淮平手上拿着的钢棍横在人面前。
“这位郎君是何意?你可知当街刺杀安东侯夫人是何等大的罪?!”
赵奉虽害怕的声音都有些抖,但面前这人好歹看着是个能沟通的。
若是知晓自己得罪的是安东侯府,定然不会如此猖狂。
许淮和一听也惊了,没想到这般快就遇上了这个死对头,还是这么一个状况。
许淮和稍稍退开身,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家弟弟,想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淮平使劲儿抹了两把眼泪,恨恨的看向赵奉的方向:
“是他杀了阿爹!”
许淮和这会儿是真的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灭了阿平一家满门的居然会是安东侯府的人。
可震惊归震惊,当下的烂摊子却要收拾,看这情况明显是阿平想要报仇才先动的手。
这就麻烦了。
安东侯府不是现在的他能开罪得起的,尤其对方还背靠太子府。
略一思索,许淮和将许淮平拉到远一些的地方小声交代:
“阿平,现在还不能对他下手。”
许淮平立马受伤的看向自家大哥,眼泪又要冒出来。
许淮和赶忙解释:“他是侯府的人,今日若是死在这儿,不仅你要被抓去,就是清儿她们也会被牵累到。”
“大哥答应你,日后定会想办法帮你报仇,但不是现在,你可明白?”
被这么一解释,许淮平也理解了这其中的道理。
可以报仇,但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家里人。
他死了没关系,但是家里人一定不能有事。
许淮平扁着嘴点了点头,许淮和总算是放下了心,只要阿平乖乖听话就好办些了。
“阿平,待会儿无论旁人怎么问,你只说是认错了人就成。
另外,大哥等会儿说的话也是为了帮你脱罪,一定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吗?”
“无论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要发怒, 娘和清儿还等着我们回家。”
许淮平再次点了点头。
交代好自家弟弟,许淮和这才迈步走向赵奉的地方。
吓得对方直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他要做些什么不理智的事。
许淮和对着赵奉与马车方向分别揖了一礼,说话的声音含上歉意却十分响亮,以便让马车里的人也能听见。
“江东举子许淮和见过侯夫人,舍弟心智有缺,先才认错了仇家,故而才有的这么一桩误会。”
“还望侯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舍弟痴傻的份上饶过他一回,许某改日定当携舍弟带上重礼登门赔礼道歉!”
赵奉刚想趁此机会发泄心中恶气,马车车帘便被掀开,一中年美妇人从里走了出来。
容貌姣好,却带着些小家子尖酸刻薄气。
“哼!”
“误会?”
赵芳瑜很是不客气的瞪向许淮和两兄弟,全然没了之前那害怕喊救命的狼狈样。
扶了扶自己有些被撞乱的发髻,翻着白眼道:
“你阿弟惊扰了我的座驾不说,还害得我额头都磕破了。
你如今一句登门道歉便想将事情了结,未免太不将我安东侯府放在眼里!”
“就是!不光是你这傻子弟弟,还有你!
我这手如今都废了!这事儿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结的!”
一旁的赵奉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今日若不将这两兄弟按死在这他就不姓赵!
怪不得说那人怎的那般不要命,原是个傻的。
许淮和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陪着不是:
“是许某管教无方,这才叫他惹出今日这样的祸事,还请侯夫人宽恕。”
“为表歉意,侯夫人尽可提出要求,只要许某人能做到的,定会照办。”
许淮和将姿态放得极低,无比希望对方是个贪财之人,若是能用钱解决这事就最好不过。
若是不能,怕是也不能善了~
“那你二人就赔命来!”
赵奉听许淮和这般卑微求饶,恨不得当场将人给杀了,好一雪前耻。
赵芳瑜走到隔了许淮和有两米多的距离停下,拢了拢自己的袖子,做出一副大家娘子的派头道:
“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许淮和眼神暗了暗,回道:“只要许某能做到,便会竭尽所能满足侯夫人您的要求。”
赵芳瑜讥讽的笑了笑,昂起下巴像看脏东西一般看着对方。
“将你的头抬起来说话?”
许淮和按下心中的屈辱之感,收起先前赔礼的姿势,抬起头,将身子站直了一些。
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赵芳瑜不自觉的惊得退后两步,像是见到鬼一般。
怎么会!
怎么会……会长得这般像……
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睛。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自己明明已经……
赵芳瑜不断说服自己只是恰好长得相似罢了。
可她心里有鬼,心中一旦升起某个念头便再也甩不脱。
只想将这人也一并灭了口。
不管是不是,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可能,就不能让他活在这世上。
赵芳瑜收敛了神色,眼中升起浓重的兴奋感,想填满心中某处缺失的自尊。
“跪下。”
许淮和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疑的看向赵芳瑜。
“我说,跪下。”赵芳瑜再次重复了一句。
一直站着的赵奉狗仗人势,抬着受伤的右手走到许淮和跟前,伸出脚重重往许淮和膝弯处一踹。
经这么一使力,许淮和的膝盖重重砸在了地上。
“大哥!”
“站在那别动!”
许淮和稳住身形,侧过身十分严肃的对着想跑过来的许淮平吼道。
许淮平双目通红,仍旧想走到直自家大哥身边。
“你若是还认我做大哥,那便听我的话不要动!”
许淮和冰冷的话砸的许淮平再动不了分毫,他不想听大哥的话了,可他也不想家人有事。
这一刻,许淮平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
“你二人倒是兄弟情深。”
赵芳瑜冷笑道,“我可以不追究。”
许淮和不会傻到以为对方会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抬眼看向对方,等着下一句。
“你之前毁了我侯府下人一只右手,那你便还回来一只。”
赵芳瑜冷冷看向跪着的许淮和。
举子么?
没了右手就用不着继续科考,往后便再没威胁。
到时再派个人……
哼,要怪也只能怪你娘将你生的不好,偏生长了一副这样的容貌。
她瞧着就恨!
“我只要你的右手,断了你这右手,今日之事我便不予追究。”
“可能办到?”
许淮和攥紧拳头,沉声开口:“多谢侯夫人网开一面!”
阿平家被灭口的事没有证据证明是那人做的,今日这一遭在外人看来那便是彻头彻尾的惊扰侯府座驾,还蓄意伤人。
往轻了说是无故伤人,免不了牢狱之灾。
往重了说那就是刺杀侯夫人,脑袋搬家。
程老头本就与太子不对付,若是这妇人咬死了是刺杀,便是二公主出手也挽救不了什么。
这事儿只能打碎了牙齿活血吞。
好在只是一时的皮肉之苦,自己有药可以治。
只要能安抚住对方,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淮和将手中握着的那根钢棍递到了赵奉手上,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放在面前的地砖上。
“请吧。”
随即便转身看向许淮平的方向,露出个让对方安心的笑,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许淮平这会儿虽然知道大哥会没事,可还是无比难过。
他可真该死!只会连累大哥。
赵奉这会儿却是笑咧了嘴,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亲手报仇。
握着钢棍的左手蠢蠢欲动,歪了歪脑袋又抻了抻筋骨,一副要下狠手的模样。
许淮和侧过了视线,没看前面。
以前自己打疫苗都不敢盯着瞧,更别说人家这都要砸烂自己的手了。
可他终究还是想的太天真,不是谁都说话算话,也不是谁都是正人君子。
赵芳瑜原本是想等之后再处理掉这个人,可她突然改主意了。
迟则生变,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今日便要将人给弄死。
她递了个眼神给赵奉,然后又将眼神移向许淮和脑袋处。
旁人看不出什么意思,但赵奉跟了她将近二十年。
说难听点,她只要屁股一撅,赵奉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当下便也不含糊,左手举着钢棍便要往许淮和脑袋上招呼,打算今日直接取了人性命。
到时候就说是抵御刺客的时候不小心将人给杀了,反正这地儿是显贵之所,这会儿也没见着人。
至于那个傻子,都说是傻子了,说的话又怎能作数。
哪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根马球棍横空甩了过来,精准的砸在了赵奉的左手上。
“啊!——”
赵奉惨叫出声,两只受伤的手如举着钳子的螃蟹一般,不知该用哪只捂着哪只。
“哪个狗娘……”
话还未说完,就又被跑过来的许淮平一脚踹翻在地。
许淮平刚可是看见了,那人先才竟是要砸他大哥的脑袋!
许淮和抬起头,有些懵的看着将自己扶起来的阿平。
“大哥,他刚要砸你脑袋!”
许淮和登时看向了赵芳瑜的方向,只见对方这会儿正惊恐的望向西街入口处。
他有些不明所以,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就见到入口处一个身着暗红色劲装的女子骑着匹枣红色的大马往这边而来。
许淮和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人定是侯夫人都惹不起的人。
瞧那侯夫人害怕的样子,极有可能还是对家。
这就好办了。
此时隔了些距离,他还没看清楚对方具体的容貌。
直到那人骑着马到了近前……
“你说谁是狗娘养的?”
齐时真坐在马上俯视赵奉与赵芳瑜二人,语气很是轻慢嫌恶。
就好像她是在和一坨大粪讲话。
可被看着的二人却无一点之前嚣张模样,反而缩了缩脖子。
最后还是赵奉忍着碎骨之痛回了话:“侯……齐娘子,小的不是说您,是说……说他。”
赵奉抬起受伤的狗爪子指向许淮和的方向:“对!我说的是他!”
这时,齐时真才看向了许淮和。
也是这时,才看清了他的脸。
许淮和适时抬头,二人视线相撞,俱都是瞳孔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