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那满脸的血,叫人看着既觉可怕又觉可怜。
袁芙蓉上前抱住对方,细声安慰。
“殿下冷静,顾及着肚里的孩子,那是驸马的骨血。”
她还想说人死不能复生那一套,想说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驸马唯一的骨血。
可对着这般的萧宝嘉实在是说不出口来。
只能依着对方来。
“我们再叫些大夫来看,叫宫中的太医来,殿下动怒驸马会忧心的。”
崔兰生有些恍惚的从刘善长那接过齐淮和,揭开那一直抵着后心口止血的外衫。
伤口还在冒着细微的鲜血,一个肉眼可见的血窟窿。
崔兰生只觉得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什么话都不出来。
只能自己骗自己的继续将伤口压住止血。
好似只有这样对方就没有死。
后头又来了几波大夫和太医,诊断结果都是一样,无力回天。
可萧宝嘉不信,她的阿许不会那么轻易死掉,更不会轻易将她和孩子抛下。
他还吃了药,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宝嘉这么说服着自己,强逼着太医给齐淮和的各处伤口包扎。
也不顾旁人如何看待她这般行事的疯魔,遣人将齐淮和抬上了自家马车,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任谁劝阻也不听,只当齐淮和还活着,叫人给擦洗了身体换上干净衣裳,安安静静的放在了两人睡着的拔步床上。
齐家与许家后来也收到了消息,个个心急如焚的往公主府赶。
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情况。
齐淮和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静。
只有那毫无血色的双唇显得格外突兀,昭示着床上躺着的人并不是睡着。
萧宝嘉看见他们都来了,脸上露出个勉强的笑。
“你们是来看阿许的吧。”
“阿许他受伤了,不过没事,我叫太医给他包扎好了。”
“等他好些了就会醒的。”
如果不是之前通知的人早已告知了齐淮和的情况,众人险些都要信了萧宝嘉的说辞。
齐方景有些脚步不稳的上前去查看齐淮和的状况,探了探对方的脉搏和呼吸。
仅存的一丝希望骤然熄灭。
对着身后的齐时真与杨淑君她们摇了摇头,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几岁。
明明昨日练功的时候还在同他说笑,怎的会这样呢。
这孩子才找回来多久,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吗。
齐时真与杨淑君他们个个眼眶通红,聚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齐淮和。
杨淑君抓过齐淮和手,泣不成声,许幼清也跟着抽泣。
像内敛一些的齐时真与许淮平他们,则是无声的流着泪。
萧宝嘉见状皱了皱眉,上前将人挡开一些。
“小声些,阿许需要静养。”
齐时真红着眼睛看向萧宝嘉,有些不可思议,而后与她父亲对视一眼。
齐方景仍旧只是摇了摇头。
齐时真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心中愈发难受。
这孩子还怀着孕呢,对许儿的情不比他们轻,怕是一时接受不了,犯了疯症。
可人已经死了,不能再放任躺在床上,需要开始准备后事。
若是萧宝嘉一直不能接受现实,怕是还会伤及到肚里的孩子。
可她又实在不知如何劝说,这是剜她的心啊。
最后还是齐方景开了口。
“殿下,淮和他……已经没了,让他安心的去吧。”
“要往前看,肚里的孩子将来还要你这个当娘的照看,那是淮和唯一的骨血。”
萧宝嘉以往对着长辈都是分外尊敬乖巧,可今日却一改常态,挺着大肚子将聚在床前的人全都推开好远。
“阿许才没有死!”
“阿许吃了药才不会死!”
许幼清刚还在哭,一听到说吃了药,顿时精神了许多。
大哥不会这般容易死的,大哥有神仙给的药,一定不会是死!
这会儿也不管那些个大人怎么说,自己一个人就跑回了许宅。
待到这边萧宝嘉已经拿着那粉色手铐将自己和齐淮和的手锁了起来的时候,许幼清才将她的师傅李婉平带了来。
“师傅,你给我大哥瞧瞧,他是不是还没死,是不是那些个大夫瞧错了。”
李婉平在看见萧宝嘉那张脸,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多年前另一人的身影。
那双眸子长得可真像她母亲。
萧宝嘉有些抗拒她靠近齐淮和,生怕这人也在那乱说,说她的阿许死了。
那些人都是骗子,明明阿许没死。
她能感觉得到,阿许还在自己身边。
李婉平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眼齐时真,只见对方眸中带着悲痛的摇了摇头。
从医多年的经验让她一瞬间便知晓了为何,看来那孩子是一时没能接受。
想了想也能理解,当年阿笙没的时候她不也是这般吗。
想到这层,李婉平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些。
“殿下别担心,我来看看驸马的伤势如何。”
绝口不提一个死字。
萧宝嘉这才挺着肚子侧了侧身,让出些空隙出来。
李婉平上前把了两只手的脉搏,眉间微皱,又探了探脖颈。
的确死了。
不免悲从中来,多么鲜活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这般。
李婉平没说话,但这就已经表明了结果。
许幼清眸中又泛起泪,怎么会呢,大哥明明一直很厉害的。
也是在这这时,以往都在后花园扑蝴蝶的阿福像是感知到什么,跑了进房中。
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跳上了床,对着齐淮和一顿嗅闻。
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叫声,着急的扒拉着对方的肩膀。
见对方没动静,又趴在齐淮和胸口,狐狸耳朵微动。
萧宝嘉刚要斥责,想要将小狐狸捉下来。
就见这阿福像是确认了什么,嗷嗷叫唤。
其他人只以为是阿福通人性,知晓主人去世了,这般表现是难过。
李婉平却瞧出些不对劲来,一般来说动物的五感较人而言都更加敏锐,许是这小狐狸察觉到了些别的也说不定。
这般一想,李婉平又退了回去,再次探了一回脉搏。
像是想到些什么,又扒开眼皮看了看。
这回更疑惑了些。
“驸马是何时被认定没了气息?”
还是一旁红着眼睛的扶光给了答案。
“怕是已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李婉平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几分。
“驸马许是还有救,瞳仁这般久还没有完全放大,也没失去光泽。”
“若是当真死了,断然不会现在还是这般。”
“驸马他还活着!”
一众人包含萧宝嘉在内都有些震惊的看向李婉平。
齐方景语气中含着期待:“可为何探不到脉搏,也感受不到气息?”
李婉平对上众人,语气认真。
“因着驸马处于濒死,脉搏与气息便是医术精深的大夫也难以探知。
但狐狸不一样,它五感较人而言更为敏锐。”
“方才这狐狸便是发现了才会那般。”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阿福肯定的嗷嗷叫了两声。
阿福他们是知道的,一直很通人性,也能听得懂人话。
故而如今也信了李婉平的说辞,眼中俱是失而复得喜悦。
杨淑君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只萧宝嘉一人眉眼柔和的望向齐淮和。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