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胡铁山伸手拿过罗志伟手中被捏得不成样子的桔瓣，扔到果渣盘里，宽慰他。
    “你担什么心，老赵不是跟你保证了？真要你复员，就让嫂子先帮你在棉纺厂找个临时工，等以后有招工名额，再把你招进去。政策写得清楚，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在招工招干时，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退伍军人，绝对没有问题。”
    赵建国是跟罗志伟说过，可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能留在部队里，一辈子都不离开。
    现在看来，这只是一个梦想了。
    罗志伟垂下眼，没有接胡铁山的话。
    陆一帆和胡铁山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他。
    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冯小小见状，转头看了眼桌上的小闹钟，站起身来道：“时间不早了，你们聊吧，我去做饭。”
    陆一帆忙跟着站起来：“我来我来，要做什么，你跟我说。”
    “不用，你陪着他们聊天，我去做。”
    “没事，我来。”陆一帆转头看向胡铁山，吩咐道，“老胡，你陪着志伟说话，我今天给你们露一手，等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脱下外衣，挂在门口的衣钩上，麻利地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胡铁山看了看没什么精神的罗志伟，眼珠一转，满脸不屑：“你能有什么手艺？不会让我们吃生肉吧？”
    陆一帆伸展双臂，摩拳擦掌地道：“你们只管坐着等好吧，有小小这个大厨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胡铁山心动了，也站起身：“既然有大厨，当然不能错过，我们干脆跟着你一块，也学着做两个菜。”
    他边说边去拉罗志伟，“你也别傻坐着，给我们打下手。”
    他一方面是真想学做菜，以后能在小谢老师面前露一手，另一面罗志伟的情绪这么低落，找人证的事还没有消息，干坐着也是受煎熬，还不如找点事做，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没准正在做事的时候，就能有好消息呢？
    罗志伟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念头转得也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
    他什么菜都不会做，万一真的复员了，要独自生活，今天学个一招半式，能做饭给自己吃。
    陆一帆正要反对，就见胡铁山冲他挤挤眼，顿时明白了。
    这是要转移罗志伟的注意力，不让他闷着头一直想。
    “也行，你们把衣服脱了，小小，给他们一人一条围裙。”
    冯小小也明白过来，从柜子里拿出两条花枝招展的红围裙，递给两人。
    她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围裙花了点。”
    那两人已经脱了外面的绿色军服，穿着白衬衣，看着大红围裙上大朵大朵金黄，碧绿的牡丹花，有点傻眼。
    这不是花了点，而是太花了点！
    罗志伟笑着接过：“不花，看着就喜庆。”
    胡铁山也接过来，两三下系好，意有所指地道：“这是好兆头，不信等着看。”
    希望如此吧。
    冯小小暗叹一声。
    于是三个大男人挤进了厨房里，把小小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冯小小连站的地都没有，就在厨房门口指点他们操作。
    “先杀鱼，片成薄鱼片，码上料，一会儿做酸菜鱼。”
    陆一帆杀鱼还是会，手脚麻利把鱼抓在手里，拿起菜刀刀背在鱼头上敲了几下，把鱼打晕，就开始刮鱼鳞，剖鱼腹。
    “鱼泡别丢，那个最好吃。”冯小小怕他把内脏全扔了，叮嘱道。
    前世冯小小家做鱼不会吃内脏，还是张阿姨告诉她，鱼泡又韧又有嚼劲，千万要留着。
    她试了试，果然好吃，后来买鱼还专门会找鱼老板要鱼泡，可惜今天没买到。
    陆一帆埋头杀鱼，两个战友就在旁边择葱洗菜，给他打下手。
    三人各忙各的，厨房里有说有笑，比干坐着聊天气氛好得多。
    陆一帆把鱼收拾干净，冯小小又指点他怎么片鱼。
    这对于他来说非常简单，一说就会了。
    “主要得刀利。”胡铁山在旁边总结。
    “手法也很重要。”罗志伟听得跃跃欲试，很想亲自上手。
    可惜陆一帆兴致盎然，已经按住鱼身开始动刀。
    胡铁山和罗志伟就在旁边提点，没一会儿，一盘雪白晶莹的鱼片片好了。
    “鱼头，鱼骨头，别扔，可以熬鱼汤。”
    冯小小充分利用资源，一点不舍得浪费。
    等鱼片码好料，冯小小又指导陆一帆做粉蒸肉。
    胡铁山和罗志已经把菜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没有事做，在一旁看他操作。
    陆一帆就道：“你们干脆把做菜过程记下来，以后要是忘了，可以照着做。”
    这主意好！
    于是两人一人拿了一张纸，站在陆一帆身边，认真做笔记。
    在三个大男人**协力，又手忙脚乱的努力下，菜全部做熟。
    瞧着很像样，至少色香都有了，至于味儿，得尝了才知道。
    三人把菜全摆上桌，乐呵呵对着满满当当的饭桌，很有成就感。
    都在心中做了决定，就算味不行，也得全部吃完，一点不剩。
    陆一帆看向胡铁山：“回去把你的笔记借给我抄。”
    胡铁山摸出自己记的纸片，笑得很尴尬。
    “唉，不是我不给你看，实在当时写得太快，现在是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了。”
    冯小小凑过去看了眼，噗嗤笑了。
    那纸片上就跟鬼画符似的，张牙舞爪写着几行大字，她认了认，只认出了几个字。
    罗志伟的字迹倒是清秀的，写得也简单明了。
    陆一帆接过来看了眼，认可道：“就抄你的。”
    罗志伟大方地道：“行，你现在就拿去，抄完给我就行。”
    经过这件事一打岔，大家的情绪明显变好了。
    陆一帆把买的菜也摆上桌，招呼几人坐下吃饭。
    冯小小拿出许秀芬送来的米酒，给大家满上。
    当然陆一帆除外。
    “你以汤代酒。”
    今天还要回部队呢，罗志伟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陆一帆也不敢喝酒，拿起碗给自己舀了碗汤，点头道：“行，我喝汤。”
    罗志伟看着米酒，脸上都是笑意。
    “早就听连长说过这米酒味儿特别好，一直没机会喝，今天我要好好尝尝。”
    冯小小可不敢给他们倒多了。
    倒完酒，便把酒瓶收了起来，严正声明。
    “一人只有一杯！”
    罗志伟明显就是愁肠百结，万一酒入愁肠愁更愁怎么办？
    胡铁山酒量也不行，喝几杯就上头。
    赵建国那边要是有了进展，需要他们过去，一个个醉醺醺的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