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既有点心酸难过，却又笑着带几分幸福。
    “他为了护住我，没了。所以我比较幸运，只是没了一条腿。”
    幸运个der。
    被世道压下的民生满意度，偷偷摸摸憋屈着，始终不敢上涨半个点。
    那枚吃不完的芒果，沈嘉将皮重新合拢托在手里。
    “大姐，你种了多少芒果？”
    “有几亩地。”
    才说完，妇人像是察觉到什么，立马露出警惕的神色，又向后打量观察，连连摇头，“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慢慢卖。”
    这特么是被网红荼毒完产生的应激后遗症来了。
    “那你最开始又为什么想在网上卖？”
    妇人舔了舔嘴唇，嗫嚅道：“我……我本来……是想，通过自己的学习，为家乡作一份贡献，好为……”
    沈嘉白眼一翻，“我说大姐咱们真诚点，别背台词。这里没有摄像机，也不会有人拍下你这句话放网上，放心大胆说。”
    妇人的眼睛在顷刻间被突如其来的委屈氤氲出一层雾气，她扭头背过身，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
    再回过头时，脸上挂着说不清是喜是悲。
    “我想活下去啊，娃儿还小，他也要活下去啊。”
    沈嘉站起身来，看向何慕舟。
    何慕舟轻轻眨眼，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只轻声道：“整个川府像她这样的果农多得很，这不是我的强项。你得找顾清琰帮忙，找谢怀瑾也好使。他俩一个有财力，分公司那么多，一个员工送一箱还不够。
    另一个公众影响力大。让他粉丝买。”
    你这tm不是强卖嘛。
    不愧是大状，解决问题的角度委实刁钻。
    “别人关我什么事？”
    又不是巴黎的圣母院塌了，她没地方去。
    可是刚刚何大状的那句脐带论，破了她大防，心里翻江倒海一样难受。
    花点钱给阿统买点功德吧。
    可是这跟诈骗扯不上关系，积分也赚不到一点。
    算了，花点小钱铺条小路。
    何慕舟又道：“那你找周南星，他也算个小网红。实在不行他姐也算个流量小花。”
    一听到网红两字，妇人反应强烈，直接将地上的芒果重新往筐里收。
    看样子是准备要跑路。
    人人都有这么好的觉悟，这条街上的联盟成员还一而再再而三被骗？
    沈嘉按下了大姐，付了现有的芒果款，互留了联系方式。
    看着手机里的一万块，大姐怔怔地看着沈嘉，“妹妹，你这是？”
    “定金！买你家剩下的芒果。虽然我有几分气人的本事，但我不是网红，所以网上人气还是不行的。
    接下来，没这么快，这几天，你想摆摊就摆摊，要是过几天没来，钱就当送你了。”
    山上有人开着小皮卡下来，先将大姐娘俩送回家去，再将芒果全运了上去。
    大姐带着孩子千恩万谢地含泪笑着上了车。
    沈嘉看着远处舞台，没有心情观看表演。
    系统没捞到半点积分，一直在叨逼叨逼个没停。
    沈嘉烦躁得很，将联盟堆里做手工活儿被骗的十位幸运儿的微信儿加上了。
    不出意外的话，接来的几天，她都得泡在视频平台里，按这十位活爹的产品，按需寻找并分析，顺利找到相同的骗子。
    －
    回到山上小院，沈嘉直接给徐诺打电话。
    什么顾清琰谢怀瑾周南星，何慕舟都不要他们了，上哪也不带他们。
    换个可靠点的男人。
    “对，我用性命保证，绝对不要钱，你负责给地址就行。至于用谁的命，我暂时还没想好。”
    徐诺一怔，手机差点掉地上。
    “沈小姐太客气啦，这哪能让你花这个钱？没有这个道理。”
    “就说要不要？”
    徐诺有点为难，“主要是总部那边刚发来通知，刚与某个批发商合作了，要不这样，我替你问下你们深城？”
    妈的送都不要，真是大逆不道。
    要不是她懒得这大热的天，直接在街头逢人就送，还需要哭着求他徐诺收点水果？
    倒反天罡就不说了。
    给他这么大个面子都不收。
    拿她的热情当水喝，也不怕被烫死。
    好了，后面的存款，她单方面宣布，徐诺这老小子必须得从这泼天的富贵里除名。
    存一亿的时候，说得自己跟个山谷似的，事事必有回应。
    让他吃点好果子不赏脸？
    有他好果子吃！
    徐诺解释道：“不是要拂了沈小姐的好意，主要是芒果这种产品，从川府远道运来，路途遥远，怕是容易坏。
    这两天我们银行刚订完，要不缓缓？”
    “那你替我问我工行，”沈嘉搁下茶杯，极度不爽，“又不求你办事，你还不敢收点水果。我都夸下海口要了人家几亩地，总不能花钱买下然后扔路边吧。”
    “沈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吧，我送你两张巴黎奥运会的来回机票怎么样？”
    “你不要，那我也不要。你帮我问下别人，最好在清湾一号附近的。”
    徐诺挠头，“沈小姐指定要工行，是有什么业务吗？我们这边也可以开展的。”
    你说他这山谷不回应吧，但凡吹点小风就能推测要下什么雨。
    难搞哦。
    “可你不要芒果啊。”
    “我要我要，晚几天可以吗？”
    奥德彪拉香蕉时，但凡踩一jio刹车，十亩香蕉都要烂在荒郊。他凭什么觉得芒果就能好好地等着，而不自己黑化掉？
    “算了，我想办法联系一下我家附近银行负责人。”
    电话还没挂掉，何慕舟将手机递了过来。
    上面显示的是他手机上联系人的号码。
    工行聂国锋。
    沈嘉立马挂断徐诺的电话，十指交叉垫在下巴，给他送上一个歪头杀。
    “唔~~舟舟小宝贝，你可真是棒棒的呐~”
    即使知道对方娇柔的语气是刻意的，何慕舟此刻心脏还是像一堆爆米花，砰砰爆炸。
    沈嘉接过手机，语气十分认真地给他盖章：
    “明天请你去乐山，我替你将那大佛赶起，必须让你坐上一坐。”
    别人盖章是个亲亲就算了，他爆米花的心脏直接炸焦。
    体验完极速过山车的何慕舟笑容消失了。
    “硬要花钱替果农清库存，上赶着给银行送礼？那位置你坐比较适合。”他在她边上坐下，“要找银行借款？是因为承包的荒地问题？”
    沈嘉放下手，一秒从娇萌的布偶猫化身秋田犬，贱里贱气。
    “有人……”
    阿统不是人！
    “上次不是天天漫骂佛祖得了几个臭钱嘛，积点功德，以后死了可以攀个关系，好让阎王让我下辈子投个好胎，不用继续当牛马。”
    何慕舟沉默，许久松开咬紧的牙齿，“顾清琰说，过几天到深城找你签合同，他找人给你做了份策划方案。”
    “随便他，”沈嘉停下毫无形象地活动颈脖，“但是，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有一套坚不可摧的理论支撑。所以，美女的事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