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死去,许泽霖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自己可是城隍最后的后代,双眼有后悔的泪水,他不应该来这里……
看着许泽霖……
鬼神们停止了动作,失神望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
大人真的做了,他亲手打死了自己最后一代后人,而这意示着大人在这世间的血脉断了,没有后世子孙。
看着后代子孙许泽霖。
许宴平闭上眼睛转过头。
他没有后悔亲手结束后人,现在所做的一切。
“大人。”
崔判官想要说一些话,但是被许宴平打断了。
许宴平掌间有一张白纸凝聚,继而纸面上有一个个黑色的字出现,密密麻麻,它飞向牛头阿傍落于其手中。
“去把它还有许泽霖的尸体交给怪异管理局,上面记录了他犯下的所有罪过,请他们去处理许泽霖害死的所有孩子案件,还有当年那些被他害了的那些孩子,去和所有受害者说,害人者伏诛。”
阿傍低头看着纸上一切,听着许宴平变得低沉沙哑的话语音。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崔判官等鬼神对视,每一个鬼神皆是眼中有失神与痛苦,他们想着安慰城隍许宴平却话到嘴边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华夏大地,泱泱浩瀚,历史五千年,有着许多朝代许多的人,经历这么长的时间却一直有一个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就是华夏对于后代的传承看重。
哪怕是现在的这个思想开化的岁月年代,许多人对于后代传承的感观没有以前那么重了,可是谁敢说真的不重要,大言不惭说,人可以完全不需要后代。
那些思想开化的年轻人会想着不需要后代,可是他们长大了,到了真正老迈的时候,会坚定不移的这么认为吗?后人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可是五千年的文化传承一直在延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时代的人可以不这么觉得,可是他们这些鬼神,他们这些来自古老年代的鬼神,生时古代的他们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很重视很重视,可以说他们老古董,但不能说他们是守旧,他们只知道血脉需要传承!
“阿傍遵命。”
阿傍躬身行礼。
他看着许泽霖,看着大人唯一的后代。
沉默一秒后上前抱起许泽霖尸体,高大身影朝着庙殿外走去,一步踏出,化作黑色的香火云烟向着怪异管理局而去。
牛头阿傍横度苍穹,看着手中的城隍后人尸体,看着下方万千灯火,后世璀璨,他眼中噙着泪水,眼中还有痛苦,城隍许宴平一辈子的善却换来这样的后果,世间定律究竟为何……
崔判官等鬼神沉默。
最终崔判官还是决定说话,却在张口的时候被许宴平沙哑的声音打断。
“你们下去吧,不要因为这事而扰了节日氛围,他不该也不能扰了这春节,我没事,放心吧。”
许宴平出声道,但是话语里面的疲倦却在无形的诉说着现在的心绪。
崔判官等人沉默。
他们最终没有说话,朝着许宴平认认真真的行礼便是转身朝着阴司殿走去。
作为古代的“人”,他们太清楚这后代的意义,他们其实也曾经期盼过后世人的样子,这其实也有一些人生活着的意义在里面,人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自己的血脉留在未来,带着自己的血活在未来,这也许也是活着的意义之一。
他们无法去安慰大人,最终还是离开,这事他们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没有办法安慰。
“刚才对不起朝你们呵斥了,我知道你们本意是为了我好。”
在他们转身时,他们听到城隍歉意的声音。
崔判官等人鬼神之躯一震。
他们停下脚步看向背对着他们的城隍背影,模糊间他们有一种错觉,这道背影今日沧桑佝偻,疲倦得太多太多了,以往他也曾愤怒,曾疲倦,可皆不如今日。
“大人没有错,我等永远支持大人所有决定。”
崔判官一众鬼神再次躬身行礼,躬身有九十度,旋即转身离开消失在这庙殿里面。
许宴平呆呆的站着。
他看着许泽霖原来所在的地方,他朝着那里走去,弯腰捡起地上躺着的一块小玉佩,那是许泽霖攥在手中的玉,因为他的死,手无力从其中脱落下来,而今安静的躺在地上。
看着手中的玉佩,玉呈现椭圆形,没有很大,色泽更是劣等品。
这是以前他回家路上在一个小摊上看到,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看到玉的时候他觉得好玩就带回来了,后来妻子柳青恩生日到了,这上面有字,是他自己雕刻,雕刻完后送给妻子,它一开始在他的身上,后面给了妻子,在瞒郎出生后的三岁那年,奴儿佩戴在瞒郎身上。
摩挲这块玉佩。
许宴平回想起过去的岁月,眸光迷离:“没想到会作为后来的传承一直留到现在。”
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觉得很累,说不出的疲倦,换在平时他会睡下,但是今天没有。
拿着玉走到殿口台阶边。
许宴平弯腰轻轻拍了拍台阶上的粉尘,他挥手将庙殿内的灯光熄掉,而后双手撑膝缓缓坐下席地而坐。
他身体微微佝偻,坐在台阶上,虽然没有灯光,但是依旧可以借着月色看到玉的外貌。
玉佩上正面有宴平两个字,翻过来背面其实还有字,是清恩两个字,这些都是他雕刻的字,花了很久很久,他会雕刻木头,但是他不会雕刻玉,玉太脆弱了。
当初他为了雕刻这个东西,找了很多东西练手,最后是他笨笨挫挫小心翼翼下雕刻出来。
他至今记得妻子收到后开心的笑容。
许宴平眸光愈发的迷离,手不断地摩挲玉,摩挲到最后手在颤抖:“清恩,我没有做错对么,你还会支持我这个决定吗,我是不是该留下来他……”
许宴平低下头,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是眼泪,泪珠像是断线的珠串不断地落下。
他的妻子柳清恩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她很开朗会做出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东西,她会主动亲吻他的脸颊,也曾经在大庭广众下说喜欢他,但是在有些事情,她又很传统。
当初因为不能给他生孩子,她选择为他纳妾娶妻,为此他们大吵了一架,最后他们还是很快和好了。
她很多事情都会支持他,义无反顾的支持他,但是那件事她就是坚持,不过最后她还是哭着支持了他。
许宴平拿着玉佩的手在颤抖,低着头眼泪不断的落下来。
“清恩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孩儿不孝,孩儿真的不孝……”
他将脑袋埋在双臂间。
他哭了。
肩膀不断的颤抖,哭声在中庭回荡,夹着春节的寒风卷向黑夜夜空。
砰!!
夜幕天穹上有七彩的烟花炸开,12点到了,第一个烟花犹如导火索,一个又一个烟花不断的炸开,烟花轰鸣声不绝,五彩缤纷,春节团圆,家和万事兴在这一刻完美的具现化了。
华夏大地夜空,每一个城市,每一座城市都是夜空布满绚烂多彩的烟花。
万家灯火。
一户户人家,守夜的人们相互道着新年快乐。
风吹拂,春节今夜的风很冷很冷却难以裹挟来寒意,每家每户都是热闹喜庆,小孩子在欢腾,挥舞小手,蹦跳在院子、街道上。
烟花的轰鸣,裹挟的是时代的安宁,社会繁华。
在这轰鸣声中。
有一丝丝轻微不可闻的哭声,在黑暗中的庙殿中庭。
台阶上坐着的身影,肩膀颤抖,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孤独,这一生所做的一切却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他压盖了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
夜空在烟花不断地炸开中,不断地光暗闪烁,照亮大地,时代繁华。
…
不久前。
岁明市,怪异管理局大楼。
大楼一楼紧闭,但是里面实际上还有人,是守夜的人。
有男有女,他们都是方士,负责可能出现的怪异,也算是联络的人,他们围在一起吃着饭,在伙食上怪异管理局从没有亏待过员工。
灯火通明一楼大厅。
呼——
就在这时,门自主打开了,滚滚香火白烟飘荡而来。
刹那,范稳健夹着菜的动作停止,猛地站起来,其他人也是站起来。
范稳健是守夜的其中一员,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因为他本来就是孤儿,往年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要么就是去以前的孤儿院,2种选择,今年则多了一个。
看着门口飘荡入内的香火白烟,有一道高大威严的鬼神身影出现,神缭绕黑气、凶神之意,神秘而可怕。
祂看起来很朦胧,却依旧能看到一些轮廓,牛头人身,出现的那一刻带着鬼神的幽冥气息。
范稳健身躯一震,他认出这道身影是谁,而这道身影怀中还抬着一道身影,他看起来就很清晰,那是一个人,一个死去的人的尸体。
“遵城隍大人之命,将他交给你们。”
牛头阿傍嗡声鬼神音传来。
祂将尸体交到范稳健的手中,包括范稳健在内的人皆是疑惑,这人……是谁?!
能被牛头阿傍鬼神抬过来,这太不可思议了,竟然由鬼神亲自送来,还是一尊鬼神大尊,这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他是城隍最后的子孙,最后一代单传的子孙。”鬼神牛头阿傍将尸体放到范稳健的手上,口中有声音,香火笼罩中的眸子视线落在众人身上。
范稳健瞳孔骤缩。
他感觉天要塌了,城隍后代的单传子孙死了,这代表什么!!
绝代绝后,这是谁做的,是谁敢杀死城隍后代,樱花国所做的事情引怒城隍,降世鬼神黑白无常,拘走安倍家族大半人,千年家族瞬间就毁掉了,而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有过之而不及。
其他人都是呆滞,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呼——
一张白纸悄然飘到他们的面面前。
“上述有他因何而死的原因,看完后你等便可知晓,为何而故。”
牛头阿傍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的声音有说不出的低沉幽幽。
范稳健低头看着纸中的文字。
“这是……”他瞳孔发生大地震,上面有一条条罪证罪恶的经过,也详细的道出害人的人信息,所有的一切。
“这人叫许泽霖……城隍最后的一代单传子孙……这么多罪……由鬼神阿傍亲自送来……”这一切的种种,范稳健想到一个可能,不止是他,其他人一样想到了一个让他们颤抖的可能。
看着白纸泛着光晕,鼻尖可以闻到时有时无的淡淡香火檀香味。
他们越发的肯定那种可能。
范稳健浑身发颤。
“这……”
他抬头看向鬼神阿傍,面前却看不到任何牛头阿傍的鬼神身影,祂不见了。
“不要因为他是大人的后代就有所偏颇,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不要辱没了城隍大人的名。”牛头阿傍的声音幽幽传入耳畔,在大厅中回荡,香火白烟缓缓消散了。
范稳健失神站在原地,他看着怀中的尸体,说不出的沉重。
“这是城隍亲自……”旁边的人失神喃喃。
下一刻。
范稳健猛地看向周围的人。
“快、快快把这事上报。”范稳健看着手中的尸体说不出的沉重。
“和局长说,和总部的人说,通知所有的人!!”
这一具尸体别说他一个新来的方士,就算是局长来亲自抱着都会感到无比的沉重,那种重量不是他们能承受。
……
叮铃铃——
坐落在帝都郊外的一个房子内。
郑巧儿,她是少数派的精英,拥有联络天上七星的能力。
她有所有少数派高层的电话,通常也是她在向所有的人联络,她和丈夫一家人吃着年夜饭。
忽然她接到电话。
“喂……”
没有等她说自己是谁,问对方怎么打电话是什么事情,电话那端先一步出声。
“郑部长,城隍后代那个许泽霖,他死了。”
电话中传来这样的声音,一刹那郑巧儿感受到呼吸难受,头晕目眩。
“谁!谁杀的!!!”
郑巧儿感觉这世界一定是要疯了。
谁敢动城隍的后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