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一年,正月十五,元夕如约而至,整座上京城进入了每年最热闹的日子。
来自同州的林家人就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回到了上京城。冷清了多年的宅子总算再度迎来了人气。
哪怕天下格局出现了巨大变动,各大势力暗自惊惶,然而却挡不住万千百姓听不到庙堂龙吟,更搅弄不了天下风云,唯独只关注眼前的生活,想要趁着佳节狠狠赚上一笔丰厚的收入,更有无数少年公子,心中完全没有洛山之变这样的惊天大事,满心满脑,只想着与心爱的姑娘,人约黄昏后。
上京城的元夕夜,不曾因为遥远的洛山出现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事而出现任何的萧条,一如往昔一般,街头巷尾,人群如织,欢声笑语,喧嚣不断。
同样想要在佳节与佳人相会的林弈楼带着小男孩打扮的凌昕,神色落寞的游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完全提不起小蘑菇那样的热情。
传给清灵妹妹的飞信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林弈楼其实微微有些心慌,想要请祖母带他去岳神将府正式拜访,却被吐槽了一通,今日元夕,宫中自然也有设宴,岳家必然也在应邀之列,皇城之内,飞信都会受到拦截监管,一时没有回应很正常。
林弈楼觉得不正常,毕竟他从同州启程一路都陆续给清灵妹妹发去数道飞信,全部没有回音,这个感觉,就好像……他被拉黑了!
……
……
上京城,先锋神将府。
实际上并没有参加宫宴的岳清灵在神将府演武场上舞动长枪,劲风四扫,树影摇曳。
将军夫人‘吴静’站在远处默默看了一会,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是不说知女莫若母,那枪法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内心的烦闷,看得她都跟着心情不佳起来。
少顷,吴静神色微冷,径直去了神将府书房,干脆利落地推门而入,吓得书桌后书写着什么的岳举一个激灵,待看到来人,无奈道:“夫人,你倒是先敲下门嘛。”
吴静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也不废话,直接道:“你跟我老实交代,灵儿到底怎么回事?”
岳举不由得一怔:“什么怎么回事?”
“洛山突逢巨变,灵儿心情不佳我可以理解,但这几日我观察下来,她的事不单单是洛山出事那么简单!”
吴静淡淡出声:“若说是洛山逢难,她无力破局,心中苦闷,愈发地勤勉练功希望自己能拥有更强的力量,那我倒是可以理解。但看她那样,一天到晚,心不在焉,茶饭不思的,偶尔经过她院子,一个人在那发呆,眼中都是迷茫和失落。都是从年轻那会过来的,她这明显是感情上遇到了问题,那个林家少爷是不是做了什么?”
岳举默然,放下手中笔,将洛山上他所见情况大致一说,旋即嘱咐道:“此事,我在陛下面前说得有所保留,你且莫要外传。”
吴静已听得有些呆住:“照你所说,大商与洛山这盘棋,背后都是林家的人在背后谋算?他们的目的,就为了救那个北山泾源?”
“就我在洛山上所见所闻来看……”
岳举点了点头道:“事实大致如此。至于林弈楼那番极力想将自己摘出去,把主要行事都推到张蟾头上的说辞有多少可信?我有些拿不准……照理来说,如此大事,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要操纵全局,实在令我难以想象;而且这整件事,远不止是洛山之上那一战那么简单!”
“大商与洛山的局势之所以发展得那么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段影像的传播速度太快了,几乎在短短时间内天下皆知,天下各处更是煽风点火的言论不断,明显都是有心策划!如果这股势力真是张蟾动用以往的人脉,出钱找人办事还好说,若是……”
吴静疑惑道:“若是什么?”
岳举迟疑不定,沉吟出声:“若是这股势力是林家自己培养的……”
“这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吴静听得双目圆瞪,呆若木鸡。
岳举叹息道:“我就是,怕有个万一。不过确实,应是我多虑了。”
“也不是,照你所说,林家少爷确实心机深沉。灵儿那孩子,太过刚正了些,玩心眼,怕是会被吃得死死的啊!”
吴静目露思索,一时揪心:“而且竟然连传说中的神符师都有!这林家的水,实在太深了!这,这可如何是好?今日林家已经入京了!想来不日就会登门拜访,商量两家婚事了!”
“怎么?”岳举无奈道:“你难道还想推了婚事?”
吴静一时沉默,方才也是嘴快,仔细一想,灵儿若是因为从头到尾被瞒着而郁郁寡欢,反而说明这孩子心里是有那位林少爷的,若是无意,此刻她该暴跳如雷,恨不得打上林府才对!而不是闷在家里整天借练功发泄悲伤。
“就把婚事推了吧。”
书房内,岳举与吴静相顾无言时,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岳举早听到了女儿走来的脚步声,只是万没想到,这丫头来到书房门外张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顿时黑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女儿没有胡说。”岳清灵缓步入内,朝父母见礼过后,继续说道:“看得出来,爹娘都觉得林家并非良配,既然如此,这婚事,便推了吧。”
“你!”岳举抬手指了指女儿,声音隐带怒意:“你和那小子都已经……这会,你要退婚?”
“已经什么?”吴静眉头一蹙,旋即反应过来,神色也是猛变:“莫不是?那小子竟然敢!”
将军夫人登时大怒起身,一副就要杀去林府说道说道的架势,岳清灵赶紧一拦:“娘,你冷静一些!”
“我冷静不了!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吴静不经意间瞥过女儿微微心虚的模样,倒是真的冷静了一些:“不对!以你的修为,那小子就算胆敢胡来,若没有使什么下作手段,除非你自愿,否则他也成不了事!他若真的使了手段,以你的性子,还能容他蹦跶到现在?”
吴静直觉得五雷轰顶,神色一言难尽,没忍住狠狠拍了女儿几下:“你这个死丫头!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