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方绣着桃花样式的白色绣帕呈了进来。
马车内,江晚棠猛地坐直身子,看着手中的绣帕,目光看到花瓣里藏着的小字“云”时,瞳孔猛的一缩,指尖轻微颤抖。
云裳女红做的极好,她有个习惯便是会在自己所绣的花样内,绣上一个小小的字,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在她自己的帕子上绣的是“云”,而给她的帕子上绣的是“棠”。
这一点,还是上一世在平阳侯的时候,她请教云裳学女红时,才知道的。
旁人无从知晓。
所以,这绣帕是云裳的无疑。
江晚棠握紧手中的绣帕,忙开口问道:“她现在何处?可还无恙?”
她的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急切,绣帕在她手中被攥紧成了一团,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姬无渊扶着江晚棠的手紧了紧,似在安抚她慌乱的心绪,沉声对着马车外道:“飞羽!”
暗卫首领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属下在。”
“可有具体情况?”
暗卫首领闻言不敢有半刻的迟疑:“具体情况尚未明,只是属下们在追踪过程中发现了云裳姑娘落下的帕子,帕子是在刚入临州的一处山脚下发现的,落在了显眼之处,周围并无杂乱的脚印,不像是匆忙遗失。”
“看情形,应是云裳姑娘故意留下的。”
说完,暗卫首领飞羽顿了顿,又道:“云裳姑娘聪慧,她既是知晓我们会派人寻找,留下了线索,想来这会儿并无性命之忧。”
江晚棠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飞羽的话,而有所缓和,眼眸中的担忧之色明显,就连手中那被揉得有些褶皱的绣帕,被她下意识地攥得更紧了。
藏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对云裳安危的担忧。
姬无渊听完没说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握起江晚棠衣袖下的小手,将她的拳头打开,干燥温热的掌心与之十指相扣。
而后,抬眸看向马车外的飞羽,嗓音冷沉:“沿着帕子出现的附近继续追查,加派人手,务必将人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他的话语如重锤般砸下,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是。”
暗卫首领飞羽领命后,身形一闪,消失在马车外。
姬无渊又命车夫改道,直接往临州加速驶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车当即调转方向,车马扬起马鞭,朝着临州方向疾驰而去,扬起一路的尘土。
江晚棠敛了思绪,仰头看向了她身后的姬无渊,眼神几分复杂。
“怎么了?”姬无渊笑看着她。
江晚棠沉吟了片刻,才道:“为什么?”
姬无渊愣了愣,就听她接着说:“陛下为什会料到云裳在临州?”
江晚棠早就看了地形图,与常州比邻的州郡不在少数,临州虽不算远,但也算不得近。
可在信件中,姬无渊一连下的几条密令,偏偏都是在临州。
如此精准的意料,总不能都是巧合?
姬无渊笑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慧,几乎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姬无渊原本是打算,将江晚棠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
他娇养的小姑娘,不需要去经历那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可是这个念头,在这一瞬,便彻底打消失了。
他的棠儿,不是娇柔的小猫崽,是扮猫吃老虎的小狐狸。
他应该试着放手,让她去做一些她所想要做的事情。
姬无渊沉默片刻后,没有隐瞒:“棠儿,我并不是料到云裳在临州,而是追踪到了戚家余孽戚铭在临州。”
“常州那边基本找了个遍,都没有云裳的踪迹。”
“而她失踪的时间,与戚铭在常州出现的时间点,基本契合,这绝非偶然。”
闻言,江晚棠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眼眸睁大,看着姬无渊的眼神在颤动,好半天才找回语言功能。
“戚铭?”
“他不是应该葬身在明州长岭山了吗?”
说完,她脑中一闪,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紧攥着姬无渊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那云裳......会不会有事?”
江晚棠猜到了姬无渊放过戚铭,定是有什么其他计划,而云裳恰巧又在这个时候牵扯了进去......
她担心...
姬无渊垂眸看着江晚棠那只紧攥着自己手臂的纤细小手,眼神不自觉带上了一抹黯然,但是很快就收敛。
他抬手,大掌覆上她的小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安抚意味,轻声道:“棠儿,是在担心,我会为了自己的计划,最终让你放弃云裳,对吗?”
姬无渊不愧是帝王,洞察人心的能力,让江晚棠无话可说。
她点了点头,说:“是。”
而后她主动凑过去亲姬无渊的侧脸,用很软很乖的语气说:“那阿渊会不会这样做?”
姬无渊眸色深深的看着她,难得的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继江晚棠回来那夜后,第一次主动亲他,也是第一次开口唤他‘阿渊’。
倒是真的识趣,知道有求于他,都开始学会主动讨好他了。
姬无渊气笑了。
“江晚棠...”他冷声喊她的名字,勾了勾唇角,笑容邪肆:“你这是在讨好我?”
江晚棠眼睫下意识的颤了颤,攥着他手臂的小手紧了紧,眼神却坚定:“是。”
姬无渊看她这个样子,气消了大半。
他轻声叹息,带着无奈。
“棠儿...”
半晌,姬无渊看着江晚棠那双水润,纯澈的桃花眸,声色认真:“我不会那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