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辞虽然总是冷脸,还很严厉,却是这么多人里,最让黎昭有安全感的存在。
因为他总会像现在这样,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
只因为知道自己不喜欢温迎,就可以一句话把她扫地出门。
她喜欢、也贪念这样能让她感到心安的偏爱。
黎辞抱住黎昭,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道“瘦了,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黎昭抬眸,闻言那双厌世无神的眸子里满是委屈和空茫。
黎辞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自温迎住进来后,她肯定每天都饱受煎熬。
所以他撩了撩她耳侧的发丝,又道“有哥哥在,昭昭想什么样就怎么样,想赶谁走就赶谁走,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开心,好不好?”
黎辞在外确实是个少话的人,黎昭也是,所以两人在一起时,总是黎辞说话更多。
黎昭垂头,低低“嗯”了声。
安抚好黎昭,黎辞又看向还蹲在温迎面前的沈时,语气有些不满。
“沈总这么关心她,你们认识?”
沈时僵了下,眼睫微颤,而后若无其事站起身,说了句“不熟”
温迎坐在地上,唇角扬起一抹讥笑。
黎辞视线扫过两人,似乎也没起疑,只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昭昭了,进去说吧”
沈时跟在他们后面,眉头紧锁,步伐有些沉重。
黎妄见状,在原地踌躇了下道“我去车上拿个东西,你们先走”
前面几人闻言也没等他,自顾自的往里走,期间沈时转头,蹙眉看了黎妄一眼。
过了几分钟后,说去车上拿东西的黎妄空手走到温迎面前蹲下,看着她额头渗出来的血迹,下颚线条越绷越紧。
“为什么坐在这?”
她怔怔看着他,声线暗哑发颤“他们不让我进去”
就像是小孩终于找到靠山那样委屈告状。
黎妄闻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紧紧攥住,酸痛发麻。
可惜他不是温迎的靠山,他是黎昭的,在那样破碎的眼神下也只能克制着语气。
“温迎,你应该不缺钱,为什么非要住在我家?”
她没说话,只无力靠在墙上,情绪渐渐平复,看他的视线也逐渐归为平静。
那种感觉,就像钝刀子,一下一下往人身上割。
黎妄握拳,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又道“之前给你那五百万,我不会要回来的,也不会让你做事,你拿着可以很好的生活”
“温迎,你应该是不缺钱的,不管是从我身上拿的一千万,还是之前江淮序给你的那些……你都可以很好的生活”
温迎还是不说话,甚至在他的视线下缓慢闭上了眼睛,瘦瘦小小一个缩在那里,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黎妄没办法在这待太久,最后也只能留下一句“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然后起身要走。
走了几步后,他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呢喃了句“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这时,黎妄忽然想到,黎方林之前说过,温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
他继续向前走几步,又像是在犹豫什么,转过身来对她说了句“那你等我”
身后,温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
她一直在外面浑浑噩噩坐到了晚上,没吃饭,没喝水。
期间听着自里面传出来的嬉笑打闹声,再到晚上亮起的温暖的灯光。
一直到温迎都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细细密密落在身上不会让人觉得冷,却是有种难得的清凉感。
她闭眼微微仰头,以这样的姿势静默了几秒,直到额间发丝有些湿润后,又眨了眨眼,极缓慢的低头。
大部分时候,别墅这边是很安静的,不会有路过的人或车,平时少有人来,到了晚上路边也只有孤零零的路灯,但这个时候,远处却有一辆车开过来了。
那是一辆黑色的,极低调的商务车,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在她不远处停下。
而后驾驶座下来一个中年司机,先是在后备箱搬下一个轮椅,又将轮椅推到后座车门前,打开车门抱下一个……
温迎木然看着,在看着被抱下来的人时,她眼睫颤了颤。
那是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肌肤露出,甚至只看得见一双眼睛和苍白嘴唇的人。
司机的动作很小心翼翼,似乎是不太敢往那个包裹严实的人身上碰,每碰到一点,他都好像格外痛苦,尽管温迎根本看不见他的神情。
“少爷,我来推吧”
将人放上轮椅后,那人想操控轮椅,被司机赶紧拦下。
温迎就看着那样一个人被推到了自己面前。
司机将人推近后放下一个医药箱,就自发去捡温迎那些被扔在地上的东西了。
眼前轮椅上的人没说话,温迎也是,只扯了扯唇,垂眸不语。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额间传来被触摸的感觉,她才抿着唇,再次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一个医药箱放在他腿上,他在很艰难的给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每个动作都像开了延迟一样缓慢。
但他也很温柔,很耐心,动作轻到她全程没有感到一丝痛感。
直到新的纱布在脑袋缠绕一圈,重新包扎好后,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他说话了。
他说“别哭”
她哭了吗?
温迎怔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睛,有些湿润。
捻了下手指,她眨眨眼,说了句“我没哭”
她没哭,哭的明明是他,她看见他眼睛里有泪光了。
“少爷,东西都收拾好了”
地上的东西被司机收拾了个干净,她的行李箱也被司机抬上了车。
“雨下大了,先跟我回家”
温迎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眼前人伸出包裹严实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其实是很温暖的,但她还是莫名的,瑟缩甩开了他的手。
恍然抬头,温迎以为会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泄气,又或是落寞,可温迎看见的只有心疼。
对她的心疼。
这种想法一出来,就好像是一根细细小小的针在她心尖扎了一下,没有明显的痛感,但蔓延开来,又让她忍不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