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静静地听着凤怡的解释，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仿佛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凤怡则不紧不慢地熬着药，没有出声催促阿吉，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正沉浸在思考中的阿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吉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专注熬药的凤怡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和犹豫。
    然而，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缓缓地开口说道：“姑娘，实不相瞒，我在府城的时候，看到那家少爷整日里无所事事，无需付出任何努力就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而我生而是个下人，得仰人鼻息生活，那时的我心中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抱怨。
    当我流落到牙行时，又埋怨起父母为何如此偏心，为了姐姐就要让我也要跟着到处流落。
    后来，我来到了这里，内心也曾不断挣扎，甚至一度想过要赎身出去，考取功名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正因如此，上次去铺子的时候，被我爹狠狠揍了一顿。” 说到最后，阿吉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听到这里，凤怡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看到阿吉走路有些别扭呢。
    但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能够理解，毕竟人的出生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来就是人上人，这是我们没法改变的。”
    阿吉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凤怡所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共鸣感，仿佛在茫茫人海中终于寻觅到了知音一般。
    他情绪激动，难以自抑地说道：“可不就是嘛！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所以当得知有机会能跟随少爷读书时，我内心深处始终怀揣着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期盼着通过读书来彻底改写自己悲惨的命运。”
    然而，就在这时，阿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刚凤怡所说的话语，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轻声叹气道：“只是如今，少爷竟然决定要去从军，这可真是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啊……
    从理智上讲，我深知自己被您买下，原本就是为了悉心照料少爷，形影不离地陪伴在他身旁。
    因此，无论如何我都应当义无反顾地追随少爷一同奔赴军营才对……
    但是，从情感上来说，我又实在无法割舍对于读书求知的渴望。
    我心里很清楚，这种念头或许显得有些自私和不知足，可我还是忍不住将它一吐为快，只因为希望姑娘您能够了解我的真实想法。”
    紧接着，阿吉再次无奈地苦笑一声，缓缓说道：“既然话已至此，那一切就任凭姑娘您来做主安排吧。
    反正事已至此，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坦然接受。如果您决定让我陪同少爷一起从军，那么即便前方是生死未卜，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在战场上，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在少爷身前，用自己的身躯为他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绝不退缩半步！”
    听着阿吉振振有词的话语，凤怡心里虽说有点觉得他自私，但是又觉得特别理解，尤其是对于读书的渴望，让她想起了前世的部分山区和部分农村，那些孩子渴望读书的眼神。
    凤怡对于阿吉的事情想了许久久到眼前的药都熬好了一罐，第二次的时候，凤怡叹了口气，说道“阿吉！”
    阿吉听到凤怡喊自己的名字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他知道马上就是宣判自己命运的时候了。
    就听凤怡说道“我知道你只是想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理解你的想法，我想问你，如果你读书无论多少困难，你能坚持下来吗？”
    阿吉用力地点点头，眼神无比坚定地说道：“我能做到！哪怕是陪着少爷去参军，我也一定会咬牙坚持到底。即便最终读不出什么显着的成就来，我也心甘情愿一直坚持下去。”
    听到阿吉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语，凤怡不禁为之动容。她凝视着眼前这个一脸坚毅的少年，心中暗自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只见她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好吧，那这么办。明日你去铺子找你的爹娘好好商议一下。
    我呢，可以把你们的卖身契归还给你们，并且提供资金让你读书。不过从今天起，我将不再向你们发放每月的例钱。
    而且往后这整整十年时间里，你们都需要无偿为我工作，不得有丝毫怨言。”
    阿吉完全没料到事情竟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转折，一时之间惊喜交加，正欲开口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时，
    却突然听到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他们身后的阿珠出声说道：“姑娘万万不可啊！我们既然已经被您花钱买回来了，那就断断不可能产生背弃主人的念头。
    还望姑娘能够收回刚刚所说的话。阿吉既然身为少爷的书童，那么少爷去到哪里，他自然就该跟随到哪里，这便是他命中注定的使命所在，没有降价还价的道理。”
    凤怡自然知晓阿珠心中所想，但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阿珠啊，既然他怀揣着那扶摇直上之心，我便甘愿赠予他一阵助力清风。
    至于他最终能够走到何种境地，那就全凭他自身的机缘与造化了。”
    阿珠听闻此言，面露急切之色，刚欲开口却被凤怡摆了摆手给打断了。
    只见凤怡继续说道：“虽然我将你们买回来，名义上算是你们的主子，可实际上呢，我的所思所想或许与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大不相同。
    于我而言，你们同样是人，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立思想和情感。只要你们未曾背叛于我，那么无论你们有怎样的念头和决定，我皆能够予以理解和包容。
    所以关于此事，明日你与阿吉一同前往镇子之上，同你们的爹娘好生商议一番之后再做定论吧。”
    阿珠听了凤怡这番话后，心知再多言也是无益，于是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应下。
    然而她看向一旁的阿吉时，眼神之中却满含愤恨之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责怪他的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