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枣核”想吃天鹅肉
作者:璞玉芳华   冲破围城最新章节     
    在国庆节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方子圆从他们的交谈中,获得了几条有用的信息,其中一条就是做医药代表。这个行业可以兼职,它的操作模式属于“高定价、高回扣”的暴力营销,如果做好了,一年挣个六七十万是稀松平常的事,赚七位数也并非天方夜谭,而是大有人在。
    什么房子呀,车子呀,美女呀……一夜间全有了。
    聚会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方子圆去了曾经的同事小艾家,她的丈夫楚天阔也在兮合县医院工作,去年刚晋升为内科的副主任。
    十年前,方子圆曾被患儿家属推倒,致使她流产,失去了尚未出生的孩子,一度让小艾生出一种类似“伯仁因我而死”的负罪感,以及职业挫败感。然而,方子圆不但丝毫没有责怪她,还好言安慰她,并帮她打开心结,最终成为护士扎针“一针见血”的高手。
    当方子圆从县医院调走后,时间和空间衍生出了美感,醇化了小艾对她的感激之情。
    楚天阔为人热情,听方子圆说明来意后,爽快地告诉她几个利润高,回扣大,很多医生都愿意开给患者的药品品种。又悄悄透露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药剂科的汪主任与分管领导谭院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搞定了他,在县医院开展业务将一路绿灯。这个人怕酒后失言,在喝酒方面是有讲究的,除了陪领导时喝白酒,其他场合一律喝啤酒,当茶喝,喜欢对瓶吹,一气喝下十瓶八瓶是小意思。抽烟也讲究,最喜欢软精品。
    小艾接着楚天阔的话,说起曾经的汪副主任盯着方子圆的背影直吞口水,被他现任的妻子差点将耳朵拧成麻花的那段趣事,边说边递出一个意会的眼神。楚天阔接住,马上表示,他会尽快找机会,约个饭局,陪方子圆一起宴请汪主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他,顺利的将业务做进县医院。
    方子圆以最快的速度,对医代这个行业做出更为详尽的了解,经过慎重的考虑,联系上在某大型药企工作的同学,着手开启兼职医代的生涯。同时,她给自己设下两条底线。
    一条是和药品有关的,她所代理的药品必须安全、有效、确保针对患者的病情。
    另一条自然是和钱有关了,她要赚多少钱呢?只要够买一套小区位置好,且是黄金楼层三室一厅的房子,简单装修后,让涵墨拥有一个宽敞舒适的家。然后,给自己买一辆十几万的轿车做代步工具,再有几万元的存款就可以了。
    届时,她会毫不犹豫地退出这一行业,让良心回归安宁。
    几天后,方子圆和小艾走进城郊一家新开张的美食园,这家的主打菜是果木炖大鹅,客人需要提前两三个小时到店里,亲自选一只鹅,现杀现炖。
    汪主任最喜欢吃鹅,烤的、炖的、焖的……都是他的最爱。而且,他在吃鹅的时候,还喜欢吟诵骆宾王的那首《咏鹅》。
    美食园的鹅被关在一排铁丝笼里,一只只缩头缩脑的,往日引颈高歌的气势不见了,昂首阔步的风度消失了。看见一个小伙计带着一群人走来,有机灵的几只同时发出低沉地“嘎嘎”声,其它的接到报警信号,慌忙挤挤挨挨地躲向笼子的一角。
    见此情景,方子圆不忍亲自挑选,只嘱咐伙计抓一只肥瘦合适的就好。说完,便挽起小艾的胳膊,回身走向预定的鸿运厅。
    大鹅炖好的时候,楚天阔和汪主任说笑着,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方子圆调离县医院后,再也没有见过汪主任,他的变化惊人,如同一枚写意画中的大个“枣核”。他的头没进门,脚也没进门,肚子抢先进了门。肥白如脂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更小了,躲在上下眼睑合围的两道细缝里,更加的深藏不露。他的人站直了,目光若是垂下去,中间隔着那个又大又圆的啤酒肚,想同自己的脚尖打个招呼,怕是也要费一番周折的。
    一般人常会为生着一双小眼睛而烦恼,汪主任却正好相反,他时常为自己的小眼睛而自得,因为它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内心。但凡事总有例外,当他的那双小眼睛看向自己的大肚子时,烦恼瞬间摧毁了自得。于是,各种品牌的减肥茶轮番上阵,穿肠而过,他一趟一趟吭哧吭哧地跑去厕所。
    如此折腾数日,他的大肚子还真是见小了。可是减肥茶一停,过不了多久,他的肚子又会变本加厉地重整其(旗)鼓了。
    三千烦恼丝顶在汪主任的头上,越来越长,他却不知自己肚子大的根源皆因受了寒凉所致。他一贯喜欢喝的啤酒是寒凉的,加之喝的太多,五脏六腑遇冷难受,自然会启动保暖御寒的模式,那就是多多的长出脂肪,长了一层又一层,棉被似的。减肥茶也是寒凉的,顺其自然的做了啤酒的推手,暗中助力,让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堪比即将分娩多胞胎的孕肚了。
    被大肚子拖进餐厅的汪主任,第一眼见到方子圆,内心立刻充满了非分的臆想,那两只小眼睛马上眯起来,藏住了邪念的光。这个女人简直太美了!岁月褪去了她的青涩,却又冻结了她的年龄,继而帮她沉淀出了端丽优雅的大气之美。
    “哎呀!方医生!方子圆!多年不见,你真是应了那句‘岁月从不败美人’呀!”
    汪主任热情高涨地赞叹着,伸手去握方子圆的手,方子圆很自然地躲开那只肥白油腻的手,巧妙地用托盘给他递上一块湿毛巾。
    “汪主任真是谬赞了!时候不早了,您和楚主任上班忙了一天,我赶紧去通知服务员上菜。”
    菜,一道,一道,有条不紊地上着。不一会儿,上了满满的一桌。
    在举杯伸箸的谈笑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汪主任夹起一段鹅脖,迷离的目光挣脱了眼缝的羁绊,开始了他第n次抑扬顿挫的吟诵: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汪主任的朗诵水平是越来越高了!和央视主持人有的一拼了。”
    楚天阔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楚主任,你又在损我呢!干脆说我是附庸风雅不就得了吗?咏《鹅》呀,实在是吃鹅的一道好佐料。”汪主任的一双小眼睛重新躲进两道细缝里,不易察觉地瞄着方子圆,咂咂油滑的双唇,一语双关地说:“什么时候能吃上天鹅肉,我这辈子才不算白活了”。
    汪主任在不同的场合,有时会自嘲,甚至会自黑,常将附庸风雅、惭凫企鹤之类的成语挂在嘴边,那可不是对自己的贬低,而是一种脱离了出身卑微后,终于手握实权的炫耀。
    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还没结束。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汪主任吃的痛快,喝的痛快,对方子圆的事答应也痛快。
    在座的三人掩起意兴阑珊,依然微笑作陪。
    汪主任仍意犹未尽时,一个神秘电话打来,立刻将他的屁股从椅子上连根拔起,他带上方子圆送的两条软中华,捧起大肚子,匆匆离席,急急而去,一个左摇右晃的“大枣核”又变了“不倒翁”,费力地挤进一辆新款奔驰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