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中紧握着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丁俊的号码。他知道,接下来跟丁俊的这场谈话,并不轻松。
丁俊接到电话时,心中同样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最近公司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就像阴云一般笼罩着他。当他踏入夏志杰办公室的那一刻,他看到夏志杰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心里更加忐忑。
“丁总,来了,快坐。”夏志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起身给丁俊泡了一杯茶。茶香在空气中飘散,但两人都无心欣赏。
夏志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丁总啊,这次叫你来,是想和你说说那个用写字楼和房产抵债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为了这事情,和董事长那边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公司连夜让总公司派温城的评估公司,到现场做了评估,这市场行情一天一个样,再加上考虑到变现的速度和时间,我之前说给你的这个价格,真的是极限了。”夏志杰说着,眼睛时不时地观察着丁俊的表情,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丁俊会作何反应。
丁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在心里暗骂,这个夏志杰,分明是在找借口压低价格。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嘴唇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
夏志杰见丁俊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丁总,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你的能力和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公司也不是忘恩负义的,这次呢,我们打算给你 200 万元当做对你这么多年在公司的补偿。这 200 万,刚好可以把你之前欠公司的款项补齐。”
丁俊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后又涨得通红,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志杰:“什么?补偿?夏志杰,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还没搞明白,你现在跟我说补偿?难道是想辞退我吗?我为日田投资公司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自己为公司打拼多年,没想到现在却被这样对待。
夏志杰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坚定:“丁总,我知道你为公司付出了很多,但这次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整个公司都在议论。你挪用公款这件事已经对公司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公司必须要采取行动。我们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希望你能自己主动离职,这样对大家都好。而且这 200 万的补偿,公司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表面镇定,心里却有些心虚,毕竟丁俊是公司的元老,这样做确实有些残忍。
丁俊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夏志杰,你别在这里给我冠冕堂皇地说话。我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公司能有今天,大半是我的功劳。每年公司的利润有多少,你心里清楚得很。这次不过是一次投资失误,你们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你们凭什么说我挪用公款?有证据吗?”他怒目圆睁,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夏志杰也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丁总,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人在做,天在看。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投资?花一个亿买一堆不值钱的古董,东窗事发了,又东凑西凑去补齐挪用的这一亿元。如果是正常的投资失误,我们应该能看到清晰的投资去向,比如投到哪个公司的股票,或者其他合理的项目,是有来龙去脉的。可你这完全就是不清不楚。现在公司已经帮你把屁股擦干净了,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就应该知足了。”
丁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中满是绝望。
夏志杰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丁总,我理解你现在很难接受,但公司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给你这个补偿,也是希望你以后有好的生活,不会还有欠债。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也该为公司想想,这次的事情影响太大了。”
丁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那我现在怎么办?我所有的财产都没了,房子、车、存款,都抵给公司了。房子只给我半年时间住,半年后我就得搬走。辞退我后,没有收入,你让我怎么活?工作不能停啊,我不能没有工作。”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哀求,曾经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夏志杰面露难色:“丁总,这是公司的决定,我也没办法。我能做的就是把公司的意思传达给你。
丁俊苦笑着:“我在公司这么多年,所有的心血都在这里,现在让我离开,就像把我的灵魂抽走了一样。我真的不甘心啊。”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公司奋斗的点点滴滴,那些日夜拼搏的场景,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的回忆。
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为这场残酷的对话倒计时。
丁俊抬起头,看着夏志杰:“我再和公司商量商量,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吧?”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尽管很渺茫,但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夏志杰避开丁俊的目光:“丁总,你可以试试,但我觉得公司的决定很难改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知道公司这次是铁了心要处理丁俊的问题,只是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绝。
丁俊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口走去。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停了一下,没有回头:“你们这样对我是要付出代价的。”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夏志杰独自站在那里,心情复杂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回到家后,夏志杰坐在昏暗房间的角落里,眼神空洞而迷茫。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荒芜的沙漠,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而他正一点点被这黑暗吞噬。
银行账户里那刺眼的零余额,就像一道道深深的伤口刻在他的心上。身上仅存的万把块钱,在他眼中已不再是能带来些许安全感的数字,而是对残酷现实无力的嘲讽。每一张纸币都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他如今的落魄,曾经那些对财富的规划和梦想,如今就像泡沫般破碎得无影无踪。
而现在自己住的这套房子,本是他最后的避风港啊!可现在,它却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想到房子已经抵给了公司,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公司只给了三个月的搬家期限,这三个月就像是倒计时的炸弹,每一秒的流逝都让他的恐惧更深一分。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画面:自己被赶出家门,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街头徘徊,无家可归。这满屋子的家居饰品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他想起曾经在这个房子里度过的温馨时光,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都要化为泡影。他感到深深的自责,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挪用这一亿元去宋明亮那里做配资,或许自己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试图寻找一丝希望的曙光,可每一次努力思考,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却找不到出口。他想到了向亲朋好友求助,可又害怕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和可能的拒绝。他也想过重新找工作,努力再重新站起来,但现实的压力让他明白,哪里有那么容易。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虫,越挣扎,却被束缚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