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佛陀弟子只修佛
作者:三井不瘦   铸山河最新章节     
    自从上次因练剑一事师徒“决裂”后,曹邛与卢怀远已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卢怀远仍是按部就班,淬炼体魄,开始有意识的负重前行,已自己的方式提升自己,同时变相做出让步。梅舒雁瞧在眼里,急在心中,可这师徒二人都是极其执拗的性子,也不知道如何劝说。
    卢怀远终究少年心性,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早就认清了自己的错误,可又不愿主动向曹邛服软,只能私下找到梅舒雁,想让她从中斡旋。
    梅舒雁见到卢怀远,便气不打一处来,嗔怒道:“你这臭小子,可知道犯下大错啦!”
    卢怀远吐了吐舌头,顺势将脑袋搁在梅舒雁腿上,撒娇似的说道:“不就是不练剑嘛,以远儿的天赋,不管练什么兵器一定都能练出个名堂来!”
    对于卢怀远的无赖行径,梅舒雁亦是无可奈何,屈指弹向后者脑门,说道:“你不愿练剑,本没有错,可不愿曹邛教你练剑,便是天大的不是了。”
    卢怀远不知其意,问道:“婆婆,此话怎讲?”
    梅舒雁用手指狠狠戳向卢怀远脑门,叹道:“当今世上,有多少用剑之人,希冀着能得到曹邛一句指点,你倒好,曹邛要教你你却不愿学,一份天大的机缘就这么被你白白错过了!”
    卢怀远爬起身来,讶道:“婆婆可是当真?我师父真这般厉害?”
    梅舒雁哭笑不得:“岂止是厉害,天下剑士千千万,曹邛无论剑术剑道,俱是当世巅峰,无人能出其右者,便是再往前推五百年,也能稳居前三甲。如今入了天人境界,也仅是尚未与天下第一的空山圣僧交过手而已,孰强孰弱,犹未可知。卢小子,现在知道后悔了没?”
    卢怀远暗暗咋舌,原以为曹邛不过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老迈剑客,不然早就离开剑神山出去扬名立万了,哪还会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没曾想,自己这位师父却是当世用剑第一人。可他性子执拗,纵然如此,仍是不愿低头服软,笑道:“也不算多后悔,就算不练剑,远儿亦能练出个天下第一来。”
    梅舒雁冷哼一声:“一个老犟驴,一个小犟驴,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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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国云音寺内,如今几年过去了,原本就年迈的空山圣僧越发苍老,而柳公仰也从稚童成长为一名少年。
    却说这柳公仰聪颖过人,入寺时不过刚满六岁,仅用一年时间,就将云音寺藏经阁中佛经尽数参阅,之后空山圣僧欲传授其武艺,柳公仰没有任何迟疑,选择了佛门武学中最难修行的达摩。
    相传当年达摩祖师曾面壁九年,炼虚合道,以修炼上乘佛法,后世释门中亦有不少弟子想要效仿达摩祖师,通过“壁观”来磨炼心智,可成功者却寥寥无几,全因此功法除需要修炼者有莫大毅力外,更要有参透其中真意的悟性,所谓“令舍伪归真,凝住壁观,无自无他,凡圣等一坚住不移不随他教”,才能“道冥符,寂然无为”,从而达到佛教中所言的“涅”境界。
    当初对于柳公仰的决定,寺中僧人大多持反对意见,毕竟达摩极难修炼,稍有不慎,还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几乎全寺僧人都不看好一个七岁的孩童能坚持下来,毕竟世间传言,此功法近五百年来仅有空山圣僧一人修炼成。
    最终由空山圣僧的一句“万事随心”,打消了众僧顾虑。如今七年已过,柳公仰仍在石壁前静坐,并未出现走火入魔的迹象,也无人知晓他到底参悟了多少。
    云音寺人丁稀少,寺中最长一辈只剩下如今年过百岁的空山圣僧一人而已,第二辈除柳公仰外,有四位静字辈得道高僧主持大局。
    这一日,静字辈大师兄静心来到寺院后山空山圣僧住处,轻叩门扉,后者正在堂前打坐参禅。静心推开门,双手合十沉声道:“见过师伯。”
    空山圣僧缓缓睁开眼睛,很难想象,这位天下第一眼神浑浊,不见一丝精气,闻言笑道:“静心来了啊,你那位小师弟如今修炼的如何了?”
    静心作为云音寺第二代大师兄,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在云音寺内,仅次于空山一人而已,只因是方外之人,故而声名不显,其真才实学,稳居梁国前五,空山更是笑言,静心可与李显平分秋色!自柳公仰修习达摩以来,静心每日都会在一旁暗中观察,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柳公仰走火入魔能及时出手制止,另一方面也是得到师伯授意,打探柳公仰修炼进度,每办旬便要想空山圣僧汇报一次。静心修为极高,眼力自然不俗,听得师伯发问,恭敬答道:“回师伯,小师弟终日在石前观壁,其心志已被打磨的极佳,无论佛性,修为境界也都在稳步攀升,相信九年之期一到,定可神功大成,届时我云音寺又会出现一位得道高僧。”
    饶是空山见多识广,且对柳公仰极为看重,对此也是颇为惊讶:“老衲原以为此子性格刚毅,可达摩功法并非常人可练,顶多坚持个五六年光景便会吃不住苦放弃,没曾想这次倒是看走眼了。”
    静心笑道:“恭喜师伯后继有人,咱们云音寺以后定可以在小师弟手中发扬光大。”
    空山圣僧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定论为时尚早,但愿此子能一心向善,切莫走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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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音寺内一座石壁前,一位满头青丝的少年正在面壁打坐。当初之所以选择修行最为艰苦的达摩,只因少年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天赋,那便是过目不忘。短短一年时间,柳公仰已将藏经阁中佛经阅遍,可对其中真意却只是一知半解,他又是天生孤僻的性子,看似与人和善,实则对谁都怀有戒心,在家门遭遇劫难后,更是如此,甚至对空山圣僧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也亦是如此,柳公仰始终未将他视作可以依赖的至亲,小小年纪的他,早已将自己同这个世界孤立开来,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他人,唯信自己。所以想要参透佛经真意,早日习得上乘武功,只能靠自行参悟。
    达摩功法需面壁九年,对柳公仰来说,便是最好的独处机会。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家中惨遭变故,原本衣食无忧,从小锦衣玉食的柳公仰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孤儿,少年心中满是恨意!只不过柳公仰隐藏的极深,就连阅人无数的空山圣僧都不曾察觉出端倪。达摩功法最能练人心性,可以压制少年心中那股滔天恨意,不至于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真好看呐!”
    石壁前的柳公仰缓缓张开双臂,如同展开一幅壮丽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