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早,宫中传来消息,淑妃娘娘怀有一月的身孕,彼时,陛下传唤了几位官员入宫,秦颂便在其中。
宫中人人都道,淑妃性子冷淡,也不喜争宠,偏偏就是她最早怀有身孕,甚至是陛下也每日去看她,到她宫中用膳。
不过也难怪,他哥哥可是陛下的心腹臣子,就是陛下也是要顾及着秦颂的面子,不然一个庶女也不能一进宫便是妃位。
此前侯府的五姑娘也进宫来学规矩,陛下待之也算是亲厚。
除了每日太后让去学规矩受些委屈外,宫中无人敢得罪,她的妹妹是淑妃,本就得到陛下的宠爱
如今又怀上了龙嗣,地位更是不同寻常,她的哥哥还是秦侯爷,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就是皇后见到淑妃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日秦苓儿,来到秦书瑶的宫里,与她说闲话,顺手就拿起手中的糕点吃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诉说着她这些天过得多苦。
“你说太后娘娘这样值得吗?每日卯时便要我起来去她宫里,还要学规矩三个时辰,她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当初何必为我赐婚呢,你知道我在家里是几时起床,太后娘娘让我卯时便起,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说完她像是赌气的一般,狠狠咬了一口糕点吃了起来。
秦书瑶听了她的话,脸上一僵,往旁边看去,索性旁边的丫鬟都是伺候她的,
“五姐姐慎言,这是在宫里,你这般妄议太后,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告到太后宫里去,可是要挨罚,在说了,太后娘娘也是为了你好。”
秦苓儿看着秦书瑶这般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样子,瘪了瘪嘴。
“你怎么进宫变得越发小心了,说两句话便能将你吓成这个样子,你可是淑妃,现在还怀了皇嗣,何须如此小心。”
还有,她哪里是为了她好,这不是存心折腾吗?
秦书瑶没有说话,在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线,不只是太后的,还有陛下和皇后的。
只要进入者宫里,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万分小心,太后本就不喜欢她,现在她先于皇后有了身孕,太后对她更是忌惮
她还是秦家的人,秦家一直是太后的肉中刺,对她更是恨之入骨,就差寻个由头便将自己打发了。
看着秦书瑶沉默不说话的样子,秦苓儿是越发觉得这个八妹妹变了。
“我怎么感觉你比在府中更不喜欢说话了,整日里死气沉沉的,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你好歹与我多说说话,在这宫里本就无聊,当初我是得了失心疯了才会想着进宫来,如今此昂来还是小嫂嫂说得对。”
这些话一出,秦书瑶心里一抽,一只手狠狠地攥了起来,她抿唇咬牙,更不想多加言语,当初她便没有进宫来的心思,可是对于四哥哥和赵嬷嬷的多加逼迫劝说,还有秦扶瑶的推拒,才让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庶女进了宫,这宫里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会掉脑袋。
方才她说自己变得越发的沉默寡言,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她从来就不敢多说,陛下虽说宠她,可是帝王之心,谁能猜透,她在那帝王面前也从不敢多说半句话。
秦苓儿感叹了一番,这家中都有本难念的经,宫中如此,府里也是如此。
“现在这府里其实也不好过,现在小嫂嫂正在和二哥哥闹别扭呢,谁都不肯服软,如今小嫂嫂连团哥儿都不肯见,属实是厌了二哥哥,你说二哥哥这般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说者无心,听着却有意,秦书瑶在宫里不知宫外的事,更不知道秦苓儿所说的话是何意思,她便问道:
“你这话是何意?”
秦苓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这些话在府中说的,但是在宫里说不得。
“没什么意思,就是小嫂嫂与二哥哥吵架了呗,不说了,你还是好好养好你的胎吧,马上要下朝了,等会儿陛下就该过来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朝秦书瑶行礼。
“淑妃娘娘,臣女告退。”
说完一溜烟儿人便没了,秦书瑶这里也不好待,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回府。
秦苓儿出来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幸亏,幸亏当初自己没有入宫,不然自己一辈子就要过这样的日子了,所幸当初听了文南星的话。
她还听说秦颂入宫了,若是能让二哥哥将她带出宫就好,这宫里半分自由都没有,还要时刻注意说话是不是被人听去了,看来是只有像秦书瑶这样的人才能耐得住这样的寂寞,在府里她好歹还可以和丫鬟打去玩耍一番。
现在她一想起太后娘娘的嘴脸,便觉得全身发凉,她不过才三十几岁的年纪,不研究胭脂水粉,保湿花露,整日就想着为人赐婚,掺和人家和朝中事,也是奇怪,等会还要去她宫里听她念经,属实可怕。
秦苓儿走后,秦书瑶才从愣神中缓和过来,心中对秦苓儿所说之事也有了诸多的猜测,她将伺候自己的宫女唤了过来。
“今日早朝可下了?”
“回娘娘,早朝早已下了,如今陛下在勤政殿与各位大臣议事,听说秦侯爷也入了宫,正被陛下留下了。”
她暗自压下了眼中惊喜的眸色,从座上起身又坐下,先是不动声色,之后便吩咐婢女去准备一碗参汤,她要给陛下送过去,这是难得的机会去见他,就算是看他一眼便值了。
那婢女虽然有些疑惑,淑妃娘娘是从来不去给陛下送东西的,今日怎的这般奇怪,却也不敢多问。
秦书瑶到的时候,打远处就刚巧就能看见几位大臣离开,再三看过去没看见秦颂的影子,她便在书房外候着,等通传的内官进去。
却不想人刚进去,从里面便数来了一个人,身着紫红色官服,更加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秦书瑶心颤了一瞬。
还未等他过去,秦颂先向她请安。
“微臣拜见淑妃娘娘。”
一句“淑妃娘娘”将他们之间的身份给隔开了。
如今他是臣子,自己是妃子,就算是没有这层身份,他也是自己的嫡兄,两者之间也没有半分的可能性,她甚至连自己这份心意都不能展露与人前。
直到现在她还是非常羡慕文南星,能得到他的宠爱,哪怕是妾,也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也能被他无条件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欺辱和践踏。
想到这些她心里一阵湿润,若自己是那个人该多好,不用理会世俗的眼光,不用受身份的桎梏。
但这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竟然是她梦寐以求成为的人,竟然心里没有秦颂,她心中何其甘心,文南星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
秦书瑶心里想着,眼眸微动,让面前的男人起身。
“二哥哥不必多礼,你我是兄妹,何须这些虚礼。”
秦书瑶目光落到他面上,发现他竟消瘦了许多,远去边疆半年便能将人消磨得如此,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君臣之礼臣自然是不能忘的,你是陛下的妃子,臣是陛下的臣子,先是君臣才是兄长,这些道理淑妃娘娘应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