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内,老夫人带着人将他们认为是文南星的尸体抬进了一副棺木之中,让人在府中挂满白绸,正式给文南星发丧,她不愿意再看着秦颂这样下去。
他就是受了刺激,不愿意相信文南星被烧死了,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是侯爷,不能为了女子就这般消沉。
她可以允许他为她伤心一日,可是她不允许他一直这样沉浸在小情小爱之中。
他应该承担起支撑一个侯府的责任,如今太后虎视眈眈,京中人人自危,他不能让秦颂被人抓住把柄。
他为了文南星已经两日没去上朝,这些日子都是秦珍在撑起侯府,他该振作起来,抓紧时间办正事。
“你们将出去找人的下人全都叫回来,府中这么多事情还要做,今后一个人都不能出去。”
老夫人看着府中每日都有人出去找这已经死掉的人,已经有些不满,转身对方苁依道:
“文姨娘的后事你要办得体面些,她怎么说也是团哥儿亲娘,是侯府的贵妾,不能让外人抓住了把柄,平白无故让侯爷落了个无情无义的名声,你是正室,是侯爷的妻子,应当识大体些。”
方苁依微微一俯身,对老夫人恭敬地说道:
“是,母亲,这件事儿媳会办好,母亲不用担心,一切就交给我就是。”
只是秦颂这边似乎是很难搞定,人都死了三日了,秦颂始终是没有任何想将人下葬的意思,难不成是真的怀疑什。
当初她做这件事的时,感觉天衣无缝,为了做得逼真一些,她还找了一个身量与文南星差不多的女尸,换上文南星的衣服,带上她的玉佩,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除了秦颂,府中人人都以为文南星死了。
“母亲,如今侯爷正为了文姨娘的死伤心,昨个儿都没去上朝,今日一早儿媳也没见着侯爷,让街上搜寻的人撤回来,侯爷知道了会不会责怪妾身。”
方苁依今早刚刚得到消息,文南星现在不在那马帮之中,她的计划失败了。
那就说明文南星还没有出城,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被秦颂抓回来吗?她难不成反悔了不成。
若是秦颂真怀疑她的死是假的,不出一日,只要她还在城内,肯定能被找到了,如今老夫人的意思正合她意。
“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侯爷这边我担待着就是,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前些日子是团哥儿的百日宴,现在又是文姨娘的丧事,我看你最近都脸色有些不好,那让三哥儿媳妇来帮你,也要让你歇歇。”
老夫人虽然不喜欢柳姨娘,可是对亲珍的媳妇倒是器重非常。
这些日子方苁依也察觉到老夫人的意图,她想让三哥媳妇来帮着管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她来管,这不是摆明要夺她的权吗?
可她有苦不能言,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喜之色。
“儿媳知道了,会让三弟媳帮着。”
方苁依只能应下,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在盘算着怎么就将方苁依手中的管家之权交出来,现在朝中的局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太后的势力逐渐被瓦解,保不齐狗急了还会咬人。
方家是太后的母家,若陛下先夺得先机,那方家的下场可想而知,她虽然不会让秦颂弃她于不顾,可侯府先是要做出选择的。
她确实是有意将侯府内院的事交给三哥儿的媳妇打理,毕竟她管理府中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今日也算是文南星死去的第三日,按照习俗是应该要下葬了,可是如今灵堂还没设,一切还没置办,老夫人就想着棺木今日在摆放半日,等傍晚就拉出去下葬。
如今花香居被烧毁了,灵堂就暂且停在府中的一处院子里。
整个院子挂满了白绸,灵堂前停着一个灵柩,周围的丫鬟全部都是素衣麻布。
夏竹和小翠在守灵,脸上都是悲伤,她们将纸钱一张张往火堆里放,将每张纸钱都燃尽了,让文南星在地下也过得好点。
“姨娘,我知道你不喜钱财之物,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在下面也需要打点人,奴婢们给你多烧点,你不用省着花。”
夏竹一句句说着,就好似文南星有一定能听到似的,小翠在灵堂前抹眼泪,花香居的人都守在这里,周围都是细碎的呜咽声,将这个院子染得气氛很伤感。
白色的香烛在一边烧着,不时烛火乍开,发出细小的清脆声,犹如文南星刚进门那日一般,只是那时是红烛。
突然之间门口传来一声巨响,院子的门板应声落下。
夏竹惊恐转头,看见秦颂黑着脸走了进来,手中拿着酒壶,喝了醉醺醺的。
但是能感觉身上笼罩着一股冷气,下一刻就能将人冰冻了。
“是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设灵堂?还有这些白布,谁允许你们挂上去的?全都给本侯弄下来。”
秦颂的所作所为让夏竹很不能解,不设灵堂难道就任由文姨娘这样惨死,暴尸荒野不成。
她也不知道秦颂是如何想的,当初对文姨娘那般宠爱,如今她死了连一个灵堂都不给设?
丫鬟们看着秦颂的样子,想起那日他要下令将花香居的人都处死之后,谁见了他不后怕,不免都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只有夏竹向前回道:
“回侯爷,是夫人下的令,为文姨娘设灵堂,办丧事,侯爷若是不信,可去找夫人一问便知。”
秦颂一皱眉,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
“将灵堂撤了,本侯说了,没有本侯的命令,谁敢设灵堂,办丧事?”
他的话一出,夏竹的脸色就白了,秦颂丝毫没有半点顾及文南星死后的颜面,可转念一想,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现在姨娘八成是去陪自己心爱的儿郎去了,她这一生也算是得偿所愿的。
夏竹并没有阻止那些人将灵堂拆毁,而是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房檐上的白绫全都落下,掉落在她脚边。
秦颂看着面前的棺木,有种想要将它拆下来的冲动,心中就像是被刀子一把把插着一样疼。
他始终不愿意面对文南星的死,就像当初文南星不愿意面对顾沉轩一般,难道这书就是心痛的感觉,他每晚都喝的烂醉,想忘掉这件事,但是越是想忘,越是忘不掉。
不但忘不掉,甚至恍惚之中还能看到文南星就坐在他旁边,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
秦颂看着她的脸,对她笑一笑,可回应他的还是那张冰冷的脸,他也不觉得恼,反而很安心。
可每当他伸手过去时,她就会化作一道泡影,消弥在空中,他才知道一切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