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一会儿,老将军就过来,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
丫鬟喊了一声,一脸为难地看着老将军,老将军对她们摆摆手,径直走向里边去。
看见满屋子的碎瓷器摇了摇头,开口道:
“人都送走了,你也别再挂念。”
沈沐之听到声音没有回头,看着陌生的屋子,心底说不出来的空荡,他的心仿佛在那一刻也跟着被搬空了。
她走得这么绝,连同她住过了房子也要把它毁于一旦。
“父亲如此满意了?”
老将军如何能满意,他对文南星还是恋恋不舍,这段感情还在迟早是个祸害。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她知道你的身份,便已经无所顾忌了,一旦将来东窗事发,还能保得了她。”
这些话都是秦颂让他说的,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秦颂还不让文南星在他手中的消息传出,他想着也好,就让沈沐之以为文南星是离开了京城,也好让他死心。
沈沐之却不信,文南星绝对不会弃他于不顾之人,若真是这样,他反倒是安心许多,她能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可她不应该无缘无故地离开,还没给他找到的机会,这才是最让他觉得烦躁的地方。
若是她想出去走走,告诉自己去哪寻她,他倒还放心些。
“她不是这样的人,若不是祖父逼迫,她何故会走?”
他知道老将军不愿让她留在府中,几次三番让他将文南星送走,他不愿意,他便找上了文南星。
她定是信了老将军的话,哄着她离开。
沈沐之还不知道文南星此时已经在了秦颂身边,若是他知道了,必定会去侯府闹事,为今之计就是瞒住他,只要他成了婚,这事就算是尘埃落定。
“她明事理,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的,你怎么糊涂了。”
沈沐之看向自己的外祖父,眼眶通红。
“父亲,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老将军身上。
“老夫不知,我只派给她一队亲兵护送,至于她要去何处,那便不知了。”
闻言他眼底的光黯淡下去,因为来将军的一句话失去了生机。
他知道文南星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当初她能放火烧了侯府,营造出她已经死了的假象逃出侯府,如今她也能毅然决然离开自己。
老将军看着他这般也是不忍心,可就算是再不忍心,他的心也要变得硬起来。
为了让他死心,来将军还将侯府的事情告诉了他。
“侯府发生的事情老夫都知道,方才秦侯爷过来,与老夫商议,五姑娘嫁不成,换了六姑娘嫁过来,老夫已经做主将聘礼送到了侯府,等过完六礼,你就将她娶过门来,听说六姑娘温婉贤淑,娶她过来,等你们相处久了,定然是会喜欢上的,文南星你就不要再想她了。”
沈沐之怒目圆睁,不可置信看着老将军,这件事怎么能这么轻易替他做主。
“父亲,他侯府如此行事你都能应允?”
来将军不以为意,既然要让他死心,就要做到底,一辈子这么长,他也不信他忘不掉一个人。
“那又如何?你既然一个都不喜欢,娶谁对你有何碍?”
沈沐之坐不住,猛然起身,此事太过荒唐,他接受不了。
他好不容易才能有理由取消了这婚约,没想到秦颂竟然让另一个妹妹嫁过来,简直欺人太甚!
沈沐之作势就要去侯府找他理论,老将军拦住了他。
“站住!你不能去侯府。”
老将军拦住了他,可他岂是能随意让人揉捏的。
“为何不能,就算他侯爷也要讲礼不是,这分明是他秦家的过错,就算是到了陛下那里,也不是他有理可讲的,我这就进宫去请示陛下。”
老将军不让他去,直接将事实告诉他。
“你说为何?他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若是退了这婚约,就是与他为敌,你可想过后果,如今三书我已经替你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不从,除非你能眼睁睁看着老夫随你一道去了。”
沈沐之犹豫了,心底却不甘心,对秦颂的恨意更甚,他不只沾染了文南星,如今还从中作梗,让他娶他的妹妹,绝不可能。
老将军知道他一时之间气不过,便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他。
“这是文南星留给你的,她是个好姑娘,明事理知进退,老夫不是容不下她,只是情形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你也该体谅。”
沈沐之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变得通红,直接从老将军手里抢回书信。
看着那几个沈沐之亲启几个大字,心中一阵酸涩。外边的雨淅沥沥地下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有转晴的趋势。
沈沐之独自坐在一片废墟之中,脸上的憔悴颓然难以遮掩。
如今他拿起那封书信,心中像是被千百只蚂蚁在啃食一般,疼痛不已。
他不相信,分明在几日前他们还依偎在一起,亲密如同夫妻一般。
他下巴靠在她的肩上,鼻尖埋入她的脖颈,贪恋着她的温度。
之前那么要好,为何她执意要离开,难道她对自己早已失望了。
他说过要娶她,可三番四次失信于她,让她伤心了。
“星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对我失望了,是我没用,我没用。”
他捂住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做事总是畏首畏尾,让她等久了,她不愿意等了,都是因为自己。
他打开信件,上面的字迹依旧是他熟悉不过的,往事那些画面就直冲他的脑海。
他们一起在书房里,她临摹画作的场景,他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手中的书。
时光好似那一刻停下,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从身后贴上去揽着她。
将手覆在她手上,握着她的手,他腕力下沉,饱蘸浓墨的笔尖落下,墨点山河挥毫泼墨间,行云流水绕素笺。
桌案上被丫鬟的留下的几盏宫纱灯,晃着明亮的灯光,照着案上的画纸上的水墨丹青,好似给上了层温暖的颜色。
那时光仿佛还在昨日,可如今早已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