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上齐了,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这时有一个女佣走到赵雅儿身边问道,“小姐,菜都买来了,现在端上来吗?”
赵雅儿点点头,面对着老太太说,“记得您最喜欢白鹅饭店的莲子羹,我特地叫人去排队,现在才买到,差点耽误了时间。”
老太太颇有几分动容,“都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有心了!”
“老太太的喜好我怎会忘记?早些年可是三天两头都在您家蹭饭呢!我还记得大帅最喜欢那里的咕噜肉,烧鹅,酱排骨,白切鸡……”赵雅儿如数家珍。
大帅高兴地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咋把我说成个讨吃鬼了?难道除了记得我贪吃,就没记点好的?”
阮颜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太太说大帅对赵雅儿亲厚了。
大帅平日在家没有端着架子,但也鲜少对后辈这么和颜悦色,哪怕是对着宋逸之,也不会这样谈笑打趣。
这赵雅儿竟能得大帅如此偏爱!
此时赵雅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娇嗔道:“大帅,您就别逗我啦,您的好我都记着呢,当年您可是把我当闺女养的!”
大帅又是一阵爽朗大笑,“什么闺女?我可是把你当儿媳妇养的,奈何老赵看不上我家逸之。”
此话一出,饭桌霎时间静了下来,众人脸色各异。
大帅也自觉说错话,脸色讪讪。
还是老太太嗔怒地瞥了他一眼,“我看比我还像个老糊涂,啰里啰嗦的,没句正经话!”
大帅陪着笑,“对对对,我老我老,您明明才芳龄十八貌美如花!”
众人捧腹大笑。
餐桌上,赵雅儿的女佣还在不停端菜。
老太太好奇地问,“雅儿,你这丫头倒是个能干的,这么多菜,怎么拿哟?”
“谢老太太关心,我也是碰巧遇到了这个老乡,让她搭了把手,要不一个人真拎不了这么多。”女佣伶牙俐齿,笑着回复,顺带推了下原本站在她身后帮忙呈菜的女子。
老太太随口说道:“嗯,是个机灵的,都有赏都……”
老太太话说了一半,突然像是见了鬼似的愣住了!
瞪大双眼看着站在女佣旁边的女子,怎么长得这副模样?!
坐在老太太下首的阮颜最先察觉老太太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也定住了,手中的白瓷调羹“叮铃”一声,掉在地上变成碎片。
那女子,分明长着一张阮淼的脸!
或许原本只有四分像,但她和阮淼同款的发型,同款的妆容,同样穿着素色的旗袍,乍一看去,竟然有五六分相似!
要不是她能确定母亲就生了她一个,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姐妹了!
愣住的又岂止是老太太和阮颜?
还有大帅和宋逸之!
大帅对阮淼感情一言难尽,毕竟当年求娶又被拒过,肯定是毕生难忘。
后来两人都有心避嫌,几十年没碰过面。
眼前这女子正值妙龄,不正是年轻时阮淼的模样?
那女子原本有些紧张,这可是重兵把守的大帅府啊!
那女佣给了她钱,让她帮手拿点东西,她爽快应下。
笑话,端端东西,就能得到比睡一觉的钱还多,不干才怪!
也是来到这里她才知道,原来是送到大帅的,不由心生紧张。
自己是别人口中不干净的下等人,平日哪有机会来这样的地方?
但一抬头,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他们震惊自己的盛世美颜,立刻又洋洋得意起来。
视线大胆地在饭桌上巡视一圈,见个个都是达官贵人,不由欢喜雀跃。
当她看到埋头躲闪的林友邦时,更是喜出望外,奔了过去,“林爷,您也在这里吃饭啊?”
林友邦叽叽咕咕说不出话。
此刻,他真是恨不得地板上能开条缝给他钻进去!
世界怎的这么小?
居然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遇到小桃红!
从小桃红一进饭厅他就留意到了。
因为,就在几小时前,是他刻意要求小桃红做这样的装扮,刻意把她打扮成另一个阮淼。
他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心理,就是想狠狠折腾阮淼,让她摆出各种低贱下流的动作,让她做以前她从不愿意做的事情……
哪怕明知道眼前这个是赝品,他也乐此不疲!
小桃红见他不回应,伸手抱着他的手臂不停摇晃,娇滴滴地撒娇,“林爷,您这么快就不记得小桃红啦?明明刚刚我们才在一起的。”
林友邦把头垂得很低,不知道怎样回应。
阮颜在听到“小桃红”三个字时,心像是被枪击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就在几天前,她还听到林友邦和小桃红颠鸾倒凤,但没料到林友邦这么变态,居然找了一个肖似阮淼的!
一个下流的,人尽可夫的妓女,竟然顶着一张自己母亲的脸!
任谁,看到了心里不膈应?!
她太后悔了!
那天为什么跑那么快?为什么不一探究竟?
如果第一时间知道,把人遣走,就不会现在被有心人利用,让林阮两家丢这么大的脸!
有心人?
阮颜冰冷的眼神直视赵雅儿。
自问自己没有得罪过她,这才第一次见面,她居然送自己一份这样的大礼!
其心可诛!
赵雅儿肆无忌惮地迎着她的视线,眼眸中尽是讽刺,装模作样地掩着口鼻,像是很不耻小桃红的行为,嫌弃地问女佣,“莲儿,你老乡是做哪行的?怎的这般无礼?”
“我老乡就是在逍遥馆做花娘的。”女佣声音清脆响亮,清晰地传达到饭桌上每一位的耳朵里。
一个花娘!一个长得像前市长夫人,像现任少帅夫人的花娘!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席间只有赵雅儿还在说话,“莲儿,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能带到帅府来?”
莲儿:“对不起,小姐,我错了!”
赵雅儿:“以后不准你和这样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莲儿:“知道了,小姐。”
……
上不得台面,不三不四……
阮颜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突然,一只温暖厚实的手覆了上去,指尖钻进她的拳头,把她冰凉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打开,轻轻安抚着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