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混乱,碎沙乱石,尘土飞扬。
许久未见的蒋瑾琛,一袭黑色西服,笑容温润,正俯身弯腰,目光灼灼地睨着她。
阮颜着实意外,没想到在这这里见到他!
手搭住他的小臂借力起身,站定了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脸上的惊慌还未散去,一身狼狈但仍然美得触目惊心,两秒后蒋瑾琛垂下眼帘,“路过。”
阮颜自然不信,“你这步子跨得够大的,从广城跨到了闽南!”
蒋瑾琛关切地问,“哪受伤了?”
阮颜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动了动手脚,“没什么大碍。”
她这这段时间算是历练出来了,再不是那个听到枪声就吓得手抖的千金大小姐了。
一旁的张强趁机说道,“夫人,军医很快过来,您先歇歇。”
阮颜:“让他们先给曹教授夫妇检查吧,我没事。”
那边曹太太总算缓了过来,夫妇二人踱步向前,“夫人,真不知道怎样感谢您,刚刚要不是您,我定是躲不了了。”
阮颜答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本能反应而已,无论哪个朋友在那,我都会这么做的。”
曹太太心情复杂,没想到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变成了少帅夫人口中的朋友,而夫人又摇身一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赵雅儿之前在她耳边的种种吐槽,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的感谢发自肺腑,“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
阮颜深感歉意,“说到底,今日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曹教授:“谁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大家都不想的!行了,都快进屋歇歇吧!”
几人都是一身狼狈,曹太太也回过神来,“夫人快进来收拾收拾。”
阮颜颔首,转身对蒋瑾琛说,“琛哥你先坐坐,我去洗把脸。”
蒋瑾琛抬手,从她头上摘下一片枯叶,“快去吧!刚刚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来的泥丫头!”
“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阮颜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抬手按住松散的发髻,无奈地笑笑,“刚刚可是在逃命,你当我在捉迷藏啊!”
蒋瑾琛哈哈大笑。
宋逸之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一听到消息就从政府大楼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一路上各种念头各种可怕的设想蜂拥而至,差点没把自己急死!
虽然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手足够多,但内心的紧张和害怕根本无法抑制啊。
直到见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他最不想看的人!
“少帅!”
“少帅!”
……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宋逸之回过神,大迈步走到阮颜跟前。
蒋瑾琛敛了笑意,恭敬敬了个礼,“少帅!”
宋逸之头都没回,所有注意力都在阮颜身上,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可还好?”
一开口,才知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完全是吓的!
“不好!”明明上一刻还笑意盈盈的人儿,接触到他的视线时,却瞬间红了眼眶,“吓死我了!”
阮颜也不知道心里的委屈从哪来。
活脱脱就像个在学校受了委屈见到亲人的孩童。
不问还好,一问就想哭!
宋逸之心里一紧,问道,“伤哪了?哪疼?”
“手疼脚疼肚子疼,哪都疼!”阮颜心里五味杂陈,尤其在看到副官们伤的伤倒的倒时,心里的难受和委屈更是达到了顶点。
宋逸之解开外套,胡乱往她身上一套,身体一弯,把她拦腰抱起,“先回家。”
脚下带风,没几步便出了曹家大门。
现场人很多。
有原本跟着阮颜的,有后来支援的,有宋逸之带来的,还有蒋瑾琛的下属,以及曹家众人。
宋逸之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穿过大门,走过林荫小道,直接把她送进车里。
副官们愣了一下,才快步跟上。
宋逸之向来克己守礼,两人在人前至多就是挽手,哪里有过这么失控的举动?
阮颜是上了车才后知后觉,难为情地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掌之间,迟迟不敢抬头。
“很疼吗?”宋逸之拉下她的双手检查,只见手掌红肿,掌心还有一块被擦破了皮,血肉里还混着着尘土。
宋逸之嘴角下沉,下意识就想去掀她的裙子,想检查她的脚。
被阮颜踢开手了才想起这是在车上。
“左崇明呢?”他突然厉声问道。
副驾驶座的刘副官立刻答道,“小左将军在闽东。”
“叫他立刻滚回来!”火气在胸腔中四处乱窜!恨不得把左崇明咒骂了一百遍!
什么狗屁将军?!领了差事又办不好,几只落水狗都看不住!
郑三几人从闽西出发,一路都是左崇明的人跟着的,进了闽南时又几个小时跟丢了,后来又说找到了,还拍着胸口保证一切尽在掌握中。
宋逸之不禁懊恼,他就是太信任左崇明了!
原计划是借郑家人之手,把军政要员中那些两面三刀,意志不坚定的人,一次性全给揪出来,想来个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年关将至,他迟早是要回广城的,越早铲除异己越好。
谁知却出了这样的纰漏,最该死的是,偏偏让阮颜陷入了这样的危险之中,还给了蒋瑾琛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好在阮颜没事!
但左崇明一顿罚是绝对少不了的了!
阮颜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忙安慰道,“就是些擦伤,没有很疼。”
宋逸之抬手帮她把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可能不让她出门,也不可能百分百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安慰的语言显得那么苍白空洞,他完全无法启齿。
就连他自己,身边多少人跟着,仍是无法避开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身在高位,争夺和厮杀永不停止!
而蒋瑾琛,就那样轻轻松松地站在那里。
郎才女貌,相对笑谈,哪怕周围一片混乱,依然自带岁月静好的氛围感。
这一切像是讽刺,又像是炫耀!
好像在说:你看,只有我才能带给她安逸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