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也不着急,看着池晏继续跪。
两人站在秋风里,四处只闻风声,秋日本就凉,此时更是凉入了池晏的心。
“既然不起来,你就走吧。”
终究,他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那一刻,天崩地裂,心如刀绞。
“不要赶我走!”
池晏心急,抱住木兮的腿,苦苦哀求,就怕她让自己离开。
木兮无奈,低头看着他。
“渊之,没有赶你走,我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你终究要成长,起来,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出门不要说是我徒弟。”
“师尊……”
池晏最后还是松开了她,然在这时,木兮的移动让他惊恐万分,可也只有一步步跟着木兮,如一只受惊的困兽。
池晏没想到他们此行的终点是厨房,他有些傻眼,没想到木兮在这段时间内,把饭菜做好了。
“不饿?”
“咕——”
池晏的肚子应景的响了起来。
这几个月来,木兮从不缺池晏吃喝,在饮食方面反而十分注重,因此,短短几月,人已经长得高了许多,比寻常八岁的孩子还要健康,高挑,因此在十二岁的袁展面前,没人第一时间想到两人间的年龄差。
平日,都是池晏在做菜,木兮做菜,那是极难的事,除非她无聊透顶,闲得发慌了才做,当然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天池晏还没顺手以外。
池晏还记得,木兮当时说:“你吃我的,住我的,以后洗衣、饭菜和打扫都你来做。”
当然,洗衣服这事,木兮最后只是让他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菜已装盘好了,就差拿去饭桌上了。
“渊之,搭把手。”
最后,两人一同吃了饭,然后像往日一样按部就班的读书练武。
池晏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犯了错,木兮只是罚自己跪半时辰而已。
池晏惴惴不安,辗转反侧,一夜不得安眠,却不知这何尝不是她的有意为之。
私塾每读八日休两日,而今日,恰好是池晏不去学校的第一天。
临近午时,木兮醒来,看到池晏在院子里练武,便悠闲地漫步过去。
昨夜他只睡了一点时间,然睡着后又陷入梦魇,梦里分分合合,醒来心口的疼痛告诉他不一般,可他却什么也记不得,唯留下的,只有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求不得。
池晏精神还好,力度也足,只是缺了些平日的神采。
“渊之。”
木兮叫住池晏。
“师尊。”
木兮一想,便知池晏昨夜难以入眠,便摸了摸池晏的头,以作安慰。
池晏抬起头,看着木兮,好似明白了什么,神色从茫然无措转为欣喜,咧开嘴角笑着,眼里盛满了星光。
时光如流水,一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月,于池晏而言,平凡而温馨。
他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有木兮在的地方,木兮在,他的家就在。
池晏从前从不明白,家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是港湾。
只是,当初木兮曾说,自己是她买来的奴隶,而她对他,却不是一个主人对奴隶的态度,如今,两人为师徒,她让自己做的事,也只是简单的打扫院子和做饭菜而已,然他得到的,不仅是武学,而且还有连卢夫子都没有的绝版书,更是他不敢想象的美好。
这是他能有的吗?
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这一切会不会被收回。
可他能感受到,从一开始,她对自己是偏爱的,来得毫无头绪,不管她是以师徒之名来把他当成了宠物,还是其他,但她的偏爱与其带来的光曙,他已经成瘾,放不下,舍不得。
池晏不一次想,也许,她是老天赐予他的救赎,是他的……属于他的……他的……
私塾里
已至寒露,天气泛凉,学业仍在继续。
池晏今日穿着微厚的衣服,衣服的款式亦或者布料,在整个无咎城皆属于上等,却不是高峰。
谁还知道,这是当年穿得破破烂烂,瘦小的小皇子呢?
要说起来,池晏的衣服也是真的多,总是衣服还没穿完,就又换季,毕竟,木兮总喜欢带池晏去选购新的衣服,将他打扮成小小玉面郎君。
小郎君现在嘴上跟着夫子在念书,心里却已经在考虑今晚做什么菜了。
心中难耐,终于,到了下学时刻。
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家,然还没从位置上离开,就被宁江简拉住了衣袖。
“池哥哥,你看。”
小宁江简悄声对着池晏说,手指指着右前方。
池晏不得已看向手指指的方向,那个方向恰好是袁展。
此时的袁展,手里拿着个蝴蝶花簪子。
那明显是个女儿家的东西。
“池哥哥,我看展哥哥今天总是悄悄地拿着这个簪子,一会发呆,一会傻笑,他怎么了?”
小江简不懂,有人思春了。
然池晏也不懂,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孩子。
池晏摇摇头,表示不明白,但也不好奇,他只想回去。
“池哥哥!”
池晏想走,正准备起身离开,但小小年纪就八卦心强的小江简可不想让池晏走,因此,声音不由地大了点,恰巧,把袁展惊过来。
“池小师父!”
袁展回头,叫住池晏,然后立即起身到池晏前面,挡住池晏出去的路。
“池小师父,可以帮我带句话给你姐姐吗?”
自从两人上次打架后,池晏空时利用午休时间教导袁展武学。因而袁展想拜池晏为师,称之为师父,但是却被池晏拒绝了。
池晏并不想,他的家里多一个人。
“你说。”
速战速决。
池晏有些不耐,只想回去,谁挡他路,他看谁不爽。
“池小师父,帮我跟你姐姐说声‘谢谢’,那天,我向西走后,真的遇到了一个人,她……她很可爱。”
年少的孩子,终究还是早恋了,不过这一场早恋,将是一场隐藏在心里两年的暗恋。
毕竟对方也是个木头脑袋。
“啥?”
宁江简瞪大了眼睛,顿住了身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池晏想起袁展这些日子里,时常发呆傻笑,有时候又悄悄咪咪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现在想来,原来竟是如此。
“好。”
只要不喜欢他师尊,什么都好。
池晏并没有好奇心态,便向两人告辞。
“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见。”
“池哥哥,你怎么就走了?”
他还想和他一起听展哥哥的八卦呐。
“明日再听也可以。”
话落,池晏也差不多收拾好东西,和两人挥手示意,向外走去。
远远的,还听到宁江简缠着袁展的声音。
岁月静好,人也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