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陆席也要忙一点公司的事，叶蓁蓁也正好也要完成一个实践报告。
    陆席带了耳机，电脑开着视频，偶尔冒出几句英语。
    看着他毫无压力的口语，甚至说得没有一丝犹豫。
    叶蓁蓁叹了一口气。
    以前她的英语就是最烂的，每次都是堪堪到达及格线。
    老付就是教英语的，就更加看不惯她的英语成绩。
    小时候她在容川县城读的书，小学就开始学英语了，比其他镇里的小学条件都会好一点。
    但是容川县发展不起来，经济相对落后，很缺优质教师，那时候几乎没有人愿意来容川县当老师，位置偏，待遇低，发展差，一旦来了这里，回个家都要转几趟车。
    所以她小时候的老师都是一些毕业后选择回家发展的大学生。
    甚至也有年纪很大了的老师。
    小学学东西是快的，但是每个英语老师的读法都不太一样，加上叶蓁蓁不太喜欢英语这个课程，所以也就一落再落。
    高中的时候想着补回来，但是听力就是特别差。
    每次听力她都会栽跟头。
    而且她的口语相较于班里的其他人都显得格外差劲。
    陆席的口语是班里最好的，听说他从小就跟着他的家里人全球旅行。
    听杨憬说，陆席八岁的时候在国外就可以与其他人无障碍交流了。
    八岁，叶蓁蓁都快忘了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她只记得十岁之前，她对于叶涛，或者是父亲这个角色是没有印象的。
    他是县里农业局的，以前的时候都是干部下乡，时常见不到他。
    夏天的容川极易发大水，每次发大水，不是庄稼被淹，就是房子被淹。
    听说，如今容川的那条水渠，是叶涛他们带着县里的人去挖的。
    那时候太穷了，一个县发展得跟人家的镇一样。
    每年的夏天一发大水，哪哪都会遭殃。
    后来挖好了水渠之后，解决了这一大问题后才开始发展经济。
    叶涛很注重对她的培养，所以在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送她去学习一些课外技能。
    她会架子鼓也是在那时候学的。
    上了初中之后才学会更多的课外技能，例如书法，国画这些的。
    刚来京北的时候，她挺不适应的，特别是到了飞跃班之后。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教育资源不平均。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研学，也不知道什么春游秋游。
    十六岁那年，高一，她第一次登上长城。
    其实那时候她很开心的，但是抬头一看，长城上到处都是一些小孩子。
    有些人埋怨为什么父母非要带他们来长城，有什么好看的。
    她花了十六年的时间才到达的地方，其实有些人生下来就在这里。
    她盯着电脑屏幕出神，又望向窗外。
    天气阴沉沉的。
    她讨厌这样的天气，因为太压抑了。
    陆席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的电脑，他看了一眼看向窗外的叶蓁蓁。
    她的喉咙可能不太舒服，所以她一直在咳嗽。
    他也看向窗外。
    不是什么好天气，也没什么好风景。
    所以她在看什么呢？
    叶蓁蓁转过头，重新看向自己的电脑。
    只差最后的收尾就完成了。
    电脑时不时弹出群里的消息。
    田峰在批评她的作业。
    群里没人回应。
    每次田峰都会这样，从来没有肯定过她，无论她写的好与不好，一向对她只有打压。
    高等学校里的老师，其实也并不完全都有师德。
    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真的烦透了这个世界。
    一杯药推到她的面前，叶蓁蓁回神，转头。
    修长的手指把那杯棕色的药推过来。
    “感冒药。”
    朝上看去，他的眸子格外明亮。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高挺的鼻梁，不经意上扬的嘴角。
    “听出来你喉咙不舒服了，赶紧喝吧，不然明天起来发炎了。”
    叶蓁蓁接过那杯药。
    玻璃杯的杯壁传递出丝丝的暖意。
    她忽的觉得鼻头有点酸。
    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你会恨透了这个世界，但也会有几个瞬间，让你原谅这个世界带你的痛苦。
    叶蓁蓁觉得其实她是一个极端的人，甚至有些时候的想法很阴暗。
    那天雨夜里，如果陆席不来，她一定会跳下楼。
    就像那天陆席说她的，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可她非要选一个最危险的。
    她那时候是沉默的。
    她表面看着依旧光亮如鲜，但是内心里早就荒芜了很久很久。
    陆席是鲜活的，他频繁的能给她一丝亮光。
    在孤寂日子里的亮光。
    但是这份亮光不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看着陆席，说了一句谢谢后，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席看着她把药喝完，把杯子拿去洗。
    厨房里传来水流的声音。
    叶蓁蓁重新看向屏幕，对着电脑敲下最后一行。
    她合上电脑的那一刻，陆席也正好从厨房里出来。
    她把电脑收起来，又拿出专业书。
    心烦的时候就用学习麻痹自己。
    陆席坐在自己的电脑前，不敢打扰她。
    公司里也有很多事情，最近忙的是灵癸那边。
    作为第一个子公司，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看着电脑上秘书给他发来的文件，他的手落在桌面上，用指腹敲打着桌面。
    叶蓁蓁的面前厚厚的一本专业课本，她低着头不断的写写画画。
    陆席突然想到高中时候的叶蓁蓁。
    也像现在这样，一旦看书，无论什么都影响不了她，而且一定会带着耳机。
    他其实一直好奇，她的耳机里到底放着什么。
    她在听什么歌呢？
    那时候他总在想他会不会哪天有机会能同她一起听呢？
    他以前很喜欢篮球赛。
    因为那时候，她会来。
    她的目光很少落在台上，也很少落在他的身上，她总是带着耳机，总是低头看书。
    场上放起歌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总在寻觅她的身影。
    这首歌，她在听吗？
    课间里也时常会放歌，广播站的播音员很喜欢《传奇》这首歌，每次大课间都会放。
    他之前不喜欢这样缠绵的歌曲，但是后来，他的歌单里全是这么缠绵的歌曲。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一个雨天，路上排起了很长很长的长龙。
    变幻不定的天，她淋着雨跑到公交站牌下。
    隔着一条街，他恍然瞥过一眼，看到了公交站下的她。
    很熟悉很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像是漏了一拍。
    可是，公交车挡住了他的视线，再次看到的时候，站牌下空落落的，零零散散站着两个人，不再见那道身影。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癔症了。
    她怎么会在京北呢。
    彼时，车里放的正是这首传奇。
    后来，再次遇到她，他也就爱上了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