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父慈子孝,两人心里却互相算计,互相利用。
孟怀北领旨进宫,听闻陛下身边又多了一个老道。
他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毕竟若这世上真有神仙,怎么不管管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反而来都凑到了皇帝的身边。
皇帝有什么缺的,他可是拥有了世上的一切。
如今他心中唯一牵挂的便是姜念薇,想起当初所见的一切,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而且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她的消息,也似乎没有了站在了她身边的资格。
这些对孟怀北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平安快乐就好,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罪孽。
姜念薇已经给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这已经足够了。
孟怀北跪倒在地,声音清朗而恭敬:“陛下圣体康健,万岁千秋,微臣孟怀北,叩见天颜,愿陛下福泽绵长。”
“爱卿免礼,朕心甚慰。此番边疆捷报频传,闻卿英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真乃我大好儿郎,朕心甚喜。今特赐卿郎中令一职,伴朕左右,护卫皇城,另赏黄金百两,以彰其功。”
郎中令相当于皇帝的贴身侍卫,这官职对他而言已经是相当之大。
“臣领旨,多谢陛下!”
与他一同受赏的还有其余几名官员,但他受封的官职却是最大的,如此,他应该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孟怀北抬起头,却愕然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已悄然易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容陌生、须发皆白的老道,正悠然立于御阶之下。
虽相隔甚远,但那老道的举止间却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熟稔之感。
孟怀北悄悄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想:“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小姐呢?小姐不可能变成道士。”
但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他便觉得两者之间越来越相似。
姜念薇也发现了,跪在地上的人之一,竟然是阿北,远远望去,他的脸上竟然有沧桑了几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
待那群受赏的官员退去,孟怀北还是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身影。
他私下里开始打探起那名道士,一听闻他姓姜,便更是怀疑起那人的身份来。
他的感觉不会错的,特别是对小姐,那人绝对就是小姐假扮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相认的时机,他只能先从殿中退下。
百里敬尧轻咳数声,那嗓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缓缓道:“姜道长,近来朕这龙体,似乎愈发显得力不从心了。”
姜念薇闻言,眸光微敛,自袖袍中取出一精致小瓶,轻轻置于御案之上,语气温和而坚定:“陛下,此乃贫道近日闭关精心炼制的仙丹妙药,汇聚天地灵气,定能对陛下龙体大有裨益,望陛下能安心享用。”
百里敬尧目光落在那小瓶之上,指尖轻轻摩挲过其温润的瓶身,却未急于开启,只是淡然一笑:“姜道长费尽心思,这丹药,自是非同凡响。”
“此外。”姜念薇话锋一转,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贫道斗胆进言,陛下当趁此时机,修养身心,与贫道共参道法,摒弃世俗纷扰,以免再耗损龙体之精气神。
百里敬尧闻言,目光渐深,似是在心中细细思量,“道长言之有理,朕已经上了年纪……”
“陛下龙行虎步,岁月非但未减其雄风,反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何谈老迈之虞?陛下乃天命所归,前世必是九霄云外之仙灵转世,故而尘世之路,较之凡夫俗子,自是多了一重试炼与劫数。然贫道既承天命,自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披荆斩棘,一一破除障碍,共赴那长生不老之仙境。”
姜念薇这些其实都是胡诌的,她必须想一个法子,让百里敬尧不再相信谭阳朔。
待姜念薇离开之后,百里敬尧注视着手中的丹药,让试药的小太监先服用了半颗。
小太监领命,战战兢兢地吞下那半颗丹药,初时只觉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瞬间遍布四肢百骸,旋即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精神矍铄,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清新畅快。
“陛下,丹药无毒。”
“嗯。”百里敬尧这才安心服用,原本感觉疲惫的身体突然感觉轻盈了起来,身体似乎也年轻了几分。
“这丹药当真是有用的,姜道长没有骗朕。”
他对姜念薇越是信任,对谭阳朔越是怀疑,毕竟姜道长区区一颗丹药就有如此神奇的效果,谭阳朔那套繁复且略显诡谲的采阴补阳之术,则显得苍白无力,屡屡让他心生疲惫,难觅昔日雄风。
而且自从那名燕贵人在姜道长术法的改造下,也变得明艳动人,性格也更加的善解人意。
皇后冷傲,贵妃娇纵,其他人都是因为他是皇帝才讨好他。
可燕贵人却不一样,他让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光,处处体贴,甚至还记得二十年自己的喜好,一切伺候的井井有条。
于是他便一直宿在了燕贵人的宫中,燕贵人很快也升为了燕嫔。
谭阳朔的危机感也越老越强烈,他多次求见陛下未果,终于借着献上丹药的名义见到他一面,百里敬尧却对他疏离许多。
“谭道长,还有什么事要与朕说明?”
“陛下,之前采选的女子已经进宫,陛下……可以挑选几个喜欢的伺候。”
百里敬尧摸了摸胡子,差点忘记了,摘月楼中的女子越来越少,谭阳朔便想了这样一个法子,在各地采选阴时出生的女子,如今各地秀女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宫。
百里敬尧犹豫了一下,他还记得姜道长和他说的话。
谭阳朔却继续劝慰道:“陛下,距离成功还有一步之遥,陛下不会如此轻易便放弃吧?”
“朕去看一看那些进宫的女子。”
此次采选的女子都年轻貌美,而无论怎样的男子都喜欢这个年纪的女子,百里敬尧自然也不例外。
但表面上却必须按照规矩来,不能让外人看出来了破绽。
姜念薇早就在暗中开始布局,她知道谭阳朔早晚都会对这些秀女们下手。
故而已经将这些女子使用的香粉全部换成了自己调配的,这香粉味道闻着很香,秀女们又不谙世事。
听闻要见皇上,自然是个个都需要打扮。
姜念薇走到假山处,却突然被一人拉进了假山之中。
不过,她没有慌张,早就知道此人是谁。
孟怀北声音从背后响起:“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宫里?你可以知道,宫中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
姜念薇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道:“阿北,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只要看一眼小姐,就知道是你,小姐,这里太危险,我带你离开这里!”
姜念薇的脚步却纹丝未动,她的目光穿越了眼前的重重宫墙,仿佛已望见了更远处的风景。
“我好不容易才进宫,怎么可能离开这里,你也看到了,现在陛下很信任我。”
“一旦陛下知道你在欺骗他……”
“那便让他永远都发现不了。”
姜念薇语气冷漠的说出了这句话,但很快便又解释道:“陛下不会发现的,我也会好好照顾好自己,但是你,如今成了侍中郎。”
孟怀北心中五味杂陈,对她却依旧谦卑:“若不是小姐当年救下我,我早就成了一具枯骨,无论小姐想要如何,我都站在你的身边。”
“阿北,多谢你。”
姜念薇想起那晚的场景,阿北与她说过的那些话,终究还是保持了距离,“你只需要做好自己,便是对我最大的助益。”
侍中郎,掌管着宫中侍卫,阿北此刻的身份对她而言还是有些许帮助的。
“此地虽隐蔽幽深,却也难逃宫闱之中无孔不入的窥探之眼,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话音未落,一阵不合时宜的嬉笑声突兀地穿透了夜的寂静,自假山深处悠悠传来,带着几分暧昧与放肆。
“小声些,别忘了,这是礼宫里。”
“那又怎么样?没有人看见我们在做什么。”
随后,两人便发出一阵脸红心跳的声音。
孟怀北耳根微红,却也故作镇定,以一抹轻咳掩饰心绪,\"咳咳——\"
他这一声提醒之后,让那沉浸于私密世界的二人猛然惊醒,立刻离开了此处。
让留下的两人氛围顿时变得尴尬,“小姐,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可以随时找我。”
姜念薇点了点头,“好。”
……
百里敬尧看着那些娇艳欲滴,如花似玉的秀女,不由赞叹:“真是人比花娇,此次采选的女子,容貌上倒是个个绝色。”
谭阳朔见他眼神流连忘返,继续劝说道:“陛下可以先挑选自己喜爱的。”
“朕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那些待选的秀女,宛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不仅容颜倾城,周身更萦绕着一缕清新脱俗的香气,随风轻拂,恍若晨露微醺,令人心神荡漾,恍有醉卧花丛之感。
百里敬尧正想挑选一名女子,顿时觉得胸口难受起来,脑子里又想了姜道长所说的话语。
“朕忽感龙体欠安,此事暂且搁置。”
正欲离去之时,谭阳朔却又递上一枚丹药,“陛下,此丹乃臣精心炼制,定能助陛下驱散疲惫,再展龙威,让陛下在治理国家之余,亦能尽享天伦之乐。”
一边是如花似玉的女子,采阴补阳的诱惑。
一边是姜道长对他的嘱托,百里敬尧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挑了一名姿色上等的秀女侍寝。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之时,秀女被悄然引领至百里敬尧的寝宫,一室幽香,更添了几分旖旎。往昔,只需一粒丹药入腹,他便能龙精虎猛,今夜却不同寻常。
百里敬尧将秀女温柔地揽入怀中,正欲共赴云雨之欢,不料胸口忽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随后,一股腥甜自喉间溢出,一口鲜血,洒落在锦绣被褥之上。
秀女惊惧交加,双腿似被无形之力抽离,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颤声呼唤:“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门外,陈公公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不寻常的波动,他脸色骤变,连忙提高音量,隔着厚重的门扉急切询问:“陛下,宫内可是有何变故?”
“公公,不好了……陛下他……他吐血了!”秀女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寝宫顿时乱作一团,太医们匆匆赶来,年岁最长、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其手指轻搭于百里敬尧的腕间,眉宇间凝聚起一抹凝重之色。“陛下脉象蹊跷,依老臣之见,似有中毒之兆。敢问诸位,陛下今日可有摄食何物,异于往常?”
陈公公闻言,心中虽惊涛骇浪,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平静,他细细回想着今日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陛下入口之物,皆经试药太监严格试食,确认无虞方得呈上,即便是那神秘莫测的姜道长所赐之丹,亦不例外。
只是……陛下与谭阳朔出去一趟,他没有跟随在其左右,因此无法得知他有没有服用奇怪的丹药。
陈公公缓缓仰首,眸光深邃:“尔等匿于暗影之中,长久伴于龙颜之侧,可曾目睹陛下有何异样之举,尤其是,是否亲眼见陛下直接摄入了何物?”
一名暗影中的卫士,身形轻盈,悄然步出黑暗,躬身答道:“回禀陈公公,那日陛下特命我等退至远处,以免打扰。但属下窥见,陛下与谭道长独处之时,谭道长亲手奉上一枚色泽奇异的丹药,陛下似乎未加迟疑,便接而服之……”
“大胆!这可是谋害陛下的重罪,来人,速速将谭阳朔带来!”
谭阳朔本来还在沾沾自喜,想着自己的计谋还是有用的,毕竟这世上的男人有哪几个可以抵挡年轻鲜活的美人。
可下一秒,去有几名侍卫直接将他扣押了起来。
“你们大胆,知道贫道是谁吗?竟敢如此对贫道?速速放开!”
“谋害陛下,我看你才是死到临头了,将他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