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五洲中有一位衰神，参悟的是霉运大道。
    他的口头禅就是道友请留步。
    所以洛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做他想，立刻就走。
    舒阳见那人加速，道了一声得罪，伸手一抓，体内法力运转，化作无形巨网将那道剑光拉回来。
    “我是合欢宗门下，师祖合欢真君如今在天宫任职，若晚辈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洛瑶只有筑基修为，哪里挣脱得开这种禁锢，连忙报师门背景，免得不明不白被杀。
    “哦？是你啊。”
    看到是熟人，舒阳便松了禁锢，将祈祷求告那人的水镜拿给她看。
    “算一算这人的方位。”
    人命关天，来不及寒暄。
    再多说几句，万一老头死了，或者他那孙儿死了，即便杀了害他们的人又有何用。
    洛瑶看到拘拿自己的是曾经的救命恩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也不询问缘由，看了一眼水镜中那老人的面容，抬手掐算推演。
    这是修道之人的基本功。
    哪怕她仅有筑基修为，也不精于此道，算个凡人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咦？有法阵遮掩了他的气息，在那个方向。”
    没有具体位置，只有方向，但这对舒阳来说已经是缩小范围了。
    “嗯，有什么要紧事吗？若无事随我走一趟，我还有件事托你做。”
    舒阳说话间已经带着她朝那个方向追去，只是没有禁锢，她若想走，随时可以离去。
    “晚辈没什么要紧事，听凭前辈差遣。”
    洛瑶尚且不知道师祖无意间还了云侯庙人情，还让云烨舒阳倒欠一笔。
    只以为还欠着救命之恩。
    不多时追到一座小县城，两人剑光放缓，轻轻落下。
    “应该是城里的庙了。”
    附近隐隐有阵法波动的地方舒阳都看了一遍，只剩县城这处神庙没有探查。
    此刻已经是深夜，县城里灯火寥寥，与州府大城和淮河岸边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这才是夜幕下最常见的场景。
    “前辈追查这人……是您的信徒吗？”
    洛瑶跟在舒阳身后走动，被带着几步间从城外到了庙门附近，试探着问询水镜里那个普通老农的身份。
    “算是吧。”
    舒阳也不确定，他对信仰要求不严格，救人也不看对方是不是虔心供奉他。
    只要该救，他就会出手，不计得失。
    因为他自身功德足够，而且又有太虚镜与云烨那枚小钟可镇压气运，无惧业障缠身，变数反噬。
    就在舒阳与洛瑶来到庙门前之时，小庙地下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这座庙不起眼，却是别有洞天。
    若有不知情的人从密道处进来，恐怕还以为这里是菜市场。
    一个个笼子里关满了鸡鸭鹅等家禽，还有羊羔，老牛，而不少穿着明显是下人服饰的衣服，拿着甲乙丙丁号码牌，在排队挑选牲畜。
    舒阳捻诀念咒，两道红光悄然覆盖在他与洛瑶身上，向地底法阵落下。
    庙里神像毫无察觉，地下集市亦无人可见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
    “这里……是菜市！”
    洛瑶只略微看了一眼四周，便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这种夜间的所谓菜市，便是用巫术与道法结合，把人变成牲畜，关于笼中，任买家挑选。
    蛮族驱赶从中洲掠夺的人族，便多用这种手段。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他们在吃人？”
    洛瑶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气度不凡的奴仆。
    “他们知道，只是这菜人被变作牲畜之后，空有人的意识，身体结构已经被改变，即便杀了吃，也不会有心理障碍。”
    舒阳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地给所有来替主人采买的奴仆施加了标记。
    云烨在天宫搞事，他在地上闲着多无趣。
    “哈哈哈！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幸亏我来的快，不然就辜负了圣人教诲。”
    北墙密道入口的阵法光芒一闪，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着宽阔的地下菜市抚掌大笑。
    正在挑选牲畜的众人先一惊，看到只是个书生，不像是有功名在身，便都松了一口气，只看向墙角处的神像。
    光华攒动，香火之力弥漫，神像变作人形，却是个手持木杖目露凶光的鹿头人。
    鹿头人木杖轻击地面，书生亦撸起袖子，亮出强壮的肱二头肌。
    “古人云，半部论语治天下，我读过一整部，你们打不过我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话音落地，一袭破旧发白的青衣鼓荡，无形之气遍布全身上下，猛地踩断地底钻出来的木刺，如炮弹一般冲撞出去。
    鹿头人大惊失色，正要躲闪，却见书生朝着某处空地以肘带身，狠狠砸下。
    这一击，鹿头人自忱接不下。
    但它也不想考虑太多，眼见点子太硬，转身就想走。
    然而地面坚硬胜过钢铁，他竟无法遁走。
    “嘭！”
    一肘砸下，接触了实物，书生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现形，凭借直觉接二连三的攻了过去。
    拳捣掌劈，撞肘提膝，近身搏杀的本事层出不穷。
    只是越打他越心惊。
    这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便是寻常神君的金身也扛不住，要被打裂。
    但这位看不见的神接的无比轻松，甚至连身形都没有显露。
    地下菜市的奴仆以及卖家纷纷站在出口处，不敢动弹，不是他们不想走，而且法阵打不开了……
    这时法阵光华一闪，又有人进来，手里拿着代表买家的牌子。
    这人看情形不对，调头就要走，但却走不了。
    能进不能出！
    “阁下是何方神圣？不是这菜市的主人吧？”
    转眼间过了上百招，书生微微气喘，后退几步出声询问。
    如果是菜市的靠山，不会不许这些买“菜”的奴仆离开。
    “你也不是普通书生，倒像是个武举人。”
    空地里响起回应，鹿头人神明脸色大变，思索起保命的法子，只希望能靠祖宗和祖宗主人的名头求一条生路。
    书生闻言，知道对方是要自己先报来路，而且自己打不过他，索性开口道：“在下跟那些舞刀弄棒的粗人不一样。
    我左拳为仁，右拳为礼，配剑名德，配弓名理。
    以德服人，以理教人。
    学的是堂堂正正的圣人之道。”
    地下菜市里沉默良久，那些买“菜”的奴仆也通些文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是圣人之道？
    空地里幽幽一盏红灯升起，染红了整个菜市。
    鸡鸭鹅并老牛羊羔惊喜交加，齐声吐出人言：“红灯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