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领着毛毛到达秀秀身旁后,秀秀就牵着她的手坐在地下那根圆木上,粗壮的圆木就在场院屋窗下的地面上摆放,吴六子他们夏季晚上乘凉时,他们就坐在那根圆木上聊天说话,米贵和栓柱子坐着的木凳很靠近那根圆木,他们能够和顾大嫂和秀秀说上话。花枝和顾毛毛并没有坐在圆木上,她们躲到旁边悄然说起话语。米贵的目光还是落在顾大嫂的身上,她还是穿着平时穿着的很朴素的浅蓝色衣袍,她脸上显露出严肃而忧伤的神情,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板无神,不像从前那样活泛而有精神。
米贵说:“大嫂,我今早在你们胡同口看到那辆马车,我就知道你姑爷他们离开你家门。”
顾大嫂说:“米贵,你大哥已经过了七天头期,我们的姑爷姑娘今早上完坟后,他们就忙着回家打场。我们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有公婆在家做活。姑爷和姑娘这次才在我们家住八九天。他们守这几天孝就是尽了孝心,你大哥的二期犯说头,我们不给他烧二期,我们就要给他烧三期五期和百天。”
米贵说:“大嫂,他们这几天在你们家根本没有闲着,我看着他们几人总是在场院中打场。”
顾大嫂说:“米贵,你大哥的这场事正赶上我家的庄稼上完场,这俩个姑爷在守孝这几天总是打场。他们帮助我打完场,他们给你大哥烧过头期后,他们就放心地离开我家,他们就不再惦记我在家打场受累。咱们养儿养女不白养活。在你大哥出大殡时,谁都能听到他三个闺女哭天喊地的痛哭。你大哥最后还是沾了姑娘姑爷的光,这几年要是不靠他们往家里填补,你大哥就要早死几年。”
秀秀说:“大嫂,这个老秋我是看出顾大哥病情很严重,我还寻思他能顶过这个冬天,我没成想他走的就这么快当。”
顾大嫂说:“秀秀,他这就算是到阴间去享福,他的病情到晚期就是活受罪。我们就是家趁万贯都买不回来他的命,他本来就是患了绝症能走到这地步就算很圆全,他的白事要是赶上冷冬数九更不好办理,在大阴坡打坟坑就更费劲。”
秀秀说:“大嫂,咱们谁都要走到这地步,只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他患的是绝症,神仙都治不好他的病,你们再四处淘偏方抓药花冤枉钱财更不合算,他本人喝多苦药汤子身子更遭罪。老天爷给咱们八升的命,咱们就是不能强求一斗。自从这两年顾大哥患重病后,我知道你们全家人都没有亏待他,他这么走的就算是圆圆全全。”
顾大嫂说:“秀秀,这的话说出来我爱听,你大哥走这几天我心里难受,我们这些年来总是恩恩爱爱,我平时嘴啐总数叨他,他这个捻捻转总是不还口,他干活稀松是他体格不好,可是他总是把我对他的好处挂在嘴边。这些年我们总算是拉扯起三个孩子。他要是还有着那口气支愣着活着,我们还是愿意伺候他,我平时晚上发闷想说话身边还有个大活人,他撒手走了先把我甩下,我这后半辈子还要守活寡。”
秀秀说:“大嫂,你现在心里更要往宽绰想,你这是命中注定的事,你们家毛毛的年龄还小,你活着就为你的几个闺女着想,你想他归想他,你还是要想着你们家往后过日子的事。”
顾大嫂说:“秀秀,你大哥平时心里比我宽绰,他平时胆小的怕这个怕那个,他就是不怕死。他知道他的命活不长后,他平时总是嘱咐我不要太顾怜他,他说他死后还要让我往前走一步。我心里都没有他想的宽绰,毛毛还没有成年,我就要守着她过日子。”
秀秀说:“大嫂,你和毛毛能来到场院屋和我说话,我和花枝就省得再上你家串门说话。”
顾大嫂说:“秀秀,我们家场院活计很少,我和毛毛从今天往后就要吃两顿饭。我们俩的晚饭早,我们就上你们家串门,我们去往你们家看到家里没人,我们就来到场院屋这边找你们,我想和米贵你们说出我上工的事,我家里现在闲在的没有了大宗活计,我要和你们说说明天我上工的事。”
米贵说:“大嫂,你家里没事明天上工更好,明天正赶上油坊开张,你就帮助秀秀给干活的人做饭。”
秀秀又接着说:“大嫂,你家里没事就别在家总闷着,你白天帮着我干活就忘掉很多烦心事,你到晚上睡觉就睡的很实落,你在晚上就不火归心似的总思念顾大哥。”
秀秀和顾大嫂正在相互说话时,拴柱子只是旁听并不搭言,花枝和顾毛毛还在很远的地方说话,她们并没有听到秀秀和顾大嫂说出的话语。米贵正要打算起身离开场院屋前时,郝师傅从场院屋那边走过来,米贵知道他和黄师傅给自家宰杀过猪,郝师傅家里的地少,他平时总是外出做小生意。米贵从种地到收秋这几个月就很少看见他,郝师傅往年还在本村附近做小生意,他除耕种自家几亩口粮地外,他那几年往出卖的货物大多为刀具炊具和铜铁制品,他最早几年是挑着挑子走乡串户,米贵从去年看到他赶着牛车往出卖货。米贵知道他今年赶着牛车去往帽山镇周围做起小生意,米贵今年种地时,郝师傅说过他在帽山镇租了房屋,他在帽山镇周围的各个村落中做小生意。他还和米贵说出去往外地的理由,因为他往出卖的是耐用物品,他总在有限的村落中转悠销量就小,他往出卖的货物能使用几年,他再去往他熟悉的村落就卖不动货物,他才去往村落密集的地方做小生意。米贵今年夏季在建盖油坊和戏台时,郝师傅还捐出银钱,他捐过银钱后并没有出力工,他又去往外地做起小生意。
米贵就打招呼说:“郝师傅,我这几个月看到你的时候很少,现在都快要到傍晚的时候,你还能来到我家的场院屋溜哒溜哒。”
郝师傅边走边说:“米贵,我上你们家找你没找到,我就来到你家的场院中来找你,我找你还是有事要和你商议。”
栓柱子远远打招呼说:“郝师傅,你不干活和我们干活的人穿着两样,你穿的是绸缎衣袍,我们穿的是粗布衣袍,你往我们跟前凑合时,你的衣袍上还闪着光亮。”
郝师傅走到米贵他们身旁后,米贵看出他不像做农活的人,他身上穿着讲究的蓝色绸缎衣袍,绸缎上绣着的简约的黄色花纹闪着光亮,他四方大脸要比前几年还有光泽。米贵说:“郝师傅,你找我要是没有背着人的事,你就在这直接说出来。”
郝师傅说:“米贵,我找你要办的事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我不是和你说找相好的不能说的事。我找你就是为借个地方用,我看到新建的戏台周边有宽广的地方,我想和你商量借用那个地方堆放胡麻桔杆。我这几天正在附近的村落中定购胡麻桔杆,胡麻桔杆太多,我才看中戏台周围有地方存放。”
栓柱子笑着说:“郝师傅,今年几个村落中多种很多胡麻,我还当你要收胡麻,你收购那些牛羊都不吃的胡麻桔子有什么用途?”
郝师傅笑着说:“栓柱子,胡麻桔杆上能扒下亚麻,胡麻和线麻扒出来的麻都叫亚麻。亚麻能够制作衣袍的料子,亚麻织出的衣袍料子更特殊,你看到唱大戏穿的戏装大多用的亚麻料。亚麻还能合绳子,有的装粮食的麻袋完全用亚麻所编织。”
米贵不仅笑起来说:“郝师傅,咱家种出的线麻能扒下麻来我信服,胡麻细细的桔杆还能扒下麻来吗?”
郝师傅说:“米贵,胡麻细桔杆上的麻是有限,胡麻桔杆积少成多不就能打出麻,咱们手扒不了胡麻桔子上的麻,还是要用特殊工具才成,亚麻能赚钱我就要收购胡麻桔,我收购的胡麻桔杆多才占宽阔的地方,我怕堆放胡麻桔子离房屋近,小孩冬季没事玩火再点着,胡麻桔子垛起火后就要连累村里的房屋,我把胡麻桔子垛放置在戏台周边的宽阔地方,胡麻桔子就是着了火,火火星星都不会烧了村里人家的房屋。我不是长久占用那个地方,我在过季时就把那个地方给腾挪出来。”
米贵说:“郝师傅,戏台周边的地方很宽大,你找到合适地方随意占。你在冬季中就防备着别出现火火星星的事。我不知道你做的这种生意。你要是明天有空闲先把我场院边上的胡麻桔杆拉走,你不用给我钱财,你就算是给场院腾出个闲地方,胡麻桔杆子都不能当烧火柴,把桔杆沤粪三年五载都沤不烂。”
郝师傅说:“米贵,我先拉走就拉走,我做的大小是个买卖,到时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答应我占闲地方,我心里就要搭你很大的交情。冬季你家的油坊榨出油菜饼后,你可想着把胡麻饼卖给我,我这几年冬季和别人合伙买胡麻饼,我们把胡麻饼运送到了帽山镇。”
米贵去年冬天听说郝师傅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他经常住在帽山镇,他还不知道他做的生意。米贵现在才知道郝师傅还收购油饼,他心里充满了惊喜说:“郝师傅,你要收购油饼我们就给你留着,我们就不用把油饼装车在运送到骆驼山小城,只要你给的价钱合理。”
郝师傅说:”米贵,帽山镇周围的油坊我都去往过,我收购那几家油坊的油饼多大价钱,我就给你合理的价钱。胡麻饼每年都有价钱,骆驼山小城还有收购胡麻饼的商家,你还能打听到胡麻油饼的价钱。“
米贵不再和郝师傅再说话语时,秀秀和顾大嫂就和他主动说起话来,你言我语的话语太多,米贵就不愿说出过多的话语,他看到西边天际上的太阳还没有落山,他就催促着秀秀他们趁早离开场院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