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颔首,“此药为咱们当地特有,又称黄金条,其果实炮制成药有祛风散寒、去火除烦的功效,用这刚冒头嫩叶制成的茶,亦然有此功效,说它为长寿茶亦不为过。”
许峰听罢亦觉得十分心动。
方才这茶他喝过了,口感清爽,入口回甘,确实不错。
但这茶到底没什么名气,不是说他喜欢就成的,谨慎起见他稍带些回去试一试,若是接受度高。
这一条路他也就走通了!
许峰在心中打好腹稿,这才开口道:“此行我们已确定好了需要采买茶叶的种类,但方才喝了宋娘子带过来的茶,我亦觉得十分不错,我先与娘子定下三百斤数目如何?”
三百斤,比她预计的要少一些。
不过这人也是头一次尝试这样的茶,就肯定下三百斤。
对她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
宋芷笑问道:“那不知,许公子愿意出价多少钱一斤?”
鉴于今日见到的情形,以及这位娘子的行事风格,并不似普通农户女一般好糊弄。
许峰在内心斟酌了一番后,直爽的道:“我也不与娘子讨价还价了,一口价,四十五文一斤,你看如何?”
担心宋芷不知茶叶的行情,他又补充一句道:“从南面运来的茶叶,大都在三十文至一百多文文不等,这茶虽好,却也要有人愿意出价买,你说是不是?”
宋芷在听了出价后,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岔开话题问道:“我听说,许公子此行带了许多牲畜过来,不知其中可还有羊了?”
许峰摸不着头脑,她为何会有此疑问?
不过他还是顺势答道:“城外还寄养些许,只是数目不多,娘子可是要买?”
宋芷摇头,“羊我倒是不买,只是我想同许公子谈一谈羊毛的买卖。”
“方才许公子开的价钱我接受,只是我这想要一些羊毛,若是公子愿意,我愿意一两茶叶换十斤羊毛,如何?”
她本也没打算再讨价还价。
她也知晓,对方第一次买这种茶叶是承担了风险的,同样的做买卖,也要讲究个合则两利。
自是也要给对方盈利的空间,她的本意也不是做一锤子买卖,按照她将来的规划,还是很希望能与之长久合作的。
许峰听到宋芷的话,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
他是见过草原上的部落,用牛毛、羊毛编制成帐篷或是短‘褐’披挂在身上。
可这是在中原地区。
他只听有铺子收羊皮袄子的,却是没听说过有铺子收羊毛的?
何况那羊皮袄子味儿都大,除了北地的百姓愿意穿,往南方根本销不动。
而那些要杀了吃肉的羊,穷苦人家最多不过是将之洗一洗用来填充被褥、衣物,还没有人想过羊毛也能卖的。
他挖了挖耳朵,不确信的又问了一句,“娘子,是认真的?”
宋芷很是郑重的点头,“这是自然,许公子不信,可将此条列入契约,不过这一次您也不能全部拿羊毛来抵。”
“当下,我还没有能力吃下这么大的货量。”
许峰见对方如此笃定,心中十分高兴的同时深怕对方改了主意。
他当即唤了随从拿了笔墨来,预备签订契约。
按照双方先前商议好了价钱,又谈了一些合作细节。
宋芷,“采茶,制茶须得大量人工,这茶我请了人工又是采收,又是辛苦备茶,若是回头许公子不要了,那这损失我可承担不起,所以这定金必不可少。”
许峰颔首,“这事好说,我先预支你五两银子的定金,只是我最迟半月便要离开,这三百斤的茶叶须得在我离开前,如约交货。”
宋芷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番,觉得能来的及,便也应下了。
双方你来我往的商定好细节,许峰这才命令荣伯将方才叙述的内容,全都写在了契书上。
待契书上的墨迹干透,许峰示意荣伯将契书上的内容,当着宋芷的面宣读一遍后,这才将契书递给了宋芷,“宋娘子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宋芷从容的接过契书,认真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点点头道:“我这边没有问题。”
许峰不由挑了挑眉,他让荣伯先念一遍上面的内容,就是猜测对方或许不识字。
倒是他猜错了,也难怪,认识这么多药材,怎会不识字呢?
他笑着道:“既是没什么问题,那咱们就按手印吧。”
双方在契书上,分别按了手印。
宋芷将自己的这一份契书收好,又收了对方递过来的五两银锭后,这才领着弟妹告辞离开。
姐弟三人一出了茶馆,宋安便忍不住的问道:“阿姊,方才你为何不寻人看一看那契书,这要是他们骗我们怎么办?”
宋芷一噎,她只得给自己找补道:“那是她们在试探阿姊呢,所以我们不能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出来,否则很容易被人拿了短处。”
没错,宋芷就是故意为之的。
对许峰,宋芷不必像先前那般藏拙。
一来他不过是个外地行商,在祁水县不过短暂停留。
二来商人大都精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也要适时的表现自己,如此也能减少不必要的算计。
不过她之所以敢这般做,那也是因为她识得上面的字啊。
但真实的原因不能说,却又见两个孩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宋芷可不敢让两人也照着自己这般行事,将来若是为了装逼,吃了大亏她可要哭死。
所以她又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描补了几句,不惜给她们说了狐假虎威的故事。
甚至借用今日见过县令大人,对方忌惮等一切可以解释的原由都用了一遍。
宋芷给自己找补了一遍,仍觉得今日做法,恐会给两个孩子树立不好的示例。
她还是在两个孩子面前做了检讨,“今日阿姊做的却是有些草率了,待会在前面见了写信的人咱们再花钱请人帮忙读一读。”
“往后你们可不能像阿姊今日这般欠缺考虑,若真出了事情,那可就是悔之晚矣。”
宋芷的这一番话,两人俱是听进了心里,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见状,她这才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