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觉华年过五旬。
    他儿子雷力权与丁贤是同龄人。
    按照辈分，他其实是丁贤的长辈，但生意场上是没有年纪之分的。
    雷觉华在丁贤面前摆低姿态，完全是为了家族企业的利益考虑。
    他家的九龙建业只是一间小型地产公司，旗下没有储备可供开发的商业地皮。
    他财力又有限，虽然每年都会制定标书，前去争夺港府拍卖的官地，但每次都铩羽而归，官地的竞争最为激烈。
    去年的尖东官地，被南洋来的信和置业几乎包圆，雷觉华一根毛都没有捞到，今年港府推出了九龙湾官地，被本埠的恒隆与合和地产联手吃了下来，雷觉华又是干瞪眼。
    拍不到官地，只能去和其它地产商搞合营。
    但香江是一个华人城市，做合营需要的是人脉，雷觉华仅仅是富二代，他爹雷瑞德死了以后，人脉基本丢光，雷家只能抱着祖业啃老。
    如果不是儿子雷力权与利蕴贞拍拖，让雷觉华搭上利啸和这条线，铜锣湾希慎大厦与礼顿中心的写字楼项目，雷觉华参与不进去。
    目前这两座甲级写字楼快要封顶，雷觉华需要寻找新的开发项目，他把身边的人脉找了一圈，发现丁贤是最有实力的大地主。
    他希望从丁贤手上拿到一块商业地皮，就算搞不到，也要争取一个合营项目。
    但这种生意上的事情，不方便在餐厅里交谈。
    等吃饭这顿饭。
    雷觉华按照约定，把丁贤领去位于旺角弥敦道上的丽声戏院，这是丽声院线的龙头戏院，坐落在九龙油尖旺人口最密集的区域。
    戏院属于西洋风格的独立老建筑，盖了上下三层，内部开设有许多包厢式看台。
    雷觉华专程把三楼位置最好的一座看台腾出来，用于招待丁贤。
    因为有生意要谈，雷觉华只带了弟弟雷觉昆作陪。
    其余人都安排在相邻的看台里。
    丁贤居高临下，俯瞰全场，感觉戏院空间极是开阔，忍不住称赞一句：“这座戏院非常气派，满员状态下，可以容纳多少观众？”
    “座位共有一千零八十个。”
    “上千人的戏院，应该可以满足一部独立电影的放映吧？”
    “完全可以！弥敦道是九龙主干，人流非常旺，丽声戏院的场次最高纪录，是单日放映十场，从上午一直放到午夜！”
    “你们类似丽声的龙头戏院，总共有多少家？”
    “龙头共有四间，丽声、凯声、华声、荣声戏院，坐席数量大致相当，只是地理位置有差距。”
    丽声戏院人流最旺，针对一部电影，即使全天反复播映也不怕赔，因为每一场都能吸引到足够数量的观众。
    至于凯声、华声、荣声戏院，人流效果就要差一些了。
    听完丽声院线的情况，丁贤说：“元旦节荷东上映一部《鬼马达人》，这部片子去年已经与嘉禾院线签订了发行协议，不过《星球大战》与《霹雳舞2》马上入港，我是这两部电影的投资方，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派人去荷东磋商发行协议。”
    “这两部都是荷里活的重磅大片，都能卖出高票房！”
    雷觉昆掌管丽声院线，他本人对电影也特别感兴趣：“我明天就联系荷东的马总，谈一谈发行情况。”
    雷觉华的心思却在九龙建业上，他试着找丁贤打探：“丁生，华记黄埔旗下的地盘，你有出售的计划吗？”
    谷叮丁贤摇头：“暂时没有，我的地盘要留着慢慢开发，如果卖出去，将来只能去投标官地，官地一块比一块贵，我也懒得去争抢。”
    他扭头看了雷觉华一眼，又问：“雷生准备购地吗？”
    “九龙建业没有储备什么像样地皮，我只能对外求购。”
    “怎么没有地皮？”
    丁贤在丽声戏院的天顶指了一圈：“戏院坐落在黄金地带，完全可以拆建成摩天楼，比做戏院有搞头。”
    雷觉华苦笑起来：“建设大型写字楼，动辄就是几亿港币的开发资金，等到竣工以后，发售周期相当慢，假如用来收租，更是十年也回不了本。”
    雷觉华考虑过把老式戏院拆除，但这些戏院全部位于商业街边，地盘有限，只适合用来开发一两栋写字楼。
    写字楼不能盖低，太低的话租金低，不如继续保留戏院。
    同样不能盖太高，因为高楼的投资太大。
    雷觉华没有资金去搞建设，即使他抵押全部九龙建业的资产，从银行贷到了工程款，等他把摩天楼建起来，赢利非常缓慢，万一将来家族出现什么变故，资金链随时会崩断，破产都有可能。
    所以雷觉华不敢冒然拆建戏院。
    这也是小型地产公司的难处。
    利啸和就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利啸和家族储备有充足资金，可以轻松支撑写字楼的建设，希慎大厦与礼顿中心全是超过二十层的甲级写字楼，盖好以后不会出售一层，整栋楼宇全部留给子孙后代，坐地收租。
    利家开发写字楼是为了让祖产保值，注重的是长远发展。
    雷觉华找丁贤买地，他是为了开发住宅楼，瞄准的是短期收益，以便积累资金。
    聊了一会儿，雷觉华忽然说：“丁生，我看过华记黄埔的年报，旗下储备的地皮基本都临着海边，最适合开发成住宅楼或者酒店，如果建设成戏院，那可吸引不到什么观众。”
    华记黄埔的地皮确实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但雷觉华所说，也不全对。
    像是华记黄埔今年在荃湾开发的丽城花园，这座花园附近有不少住宅楼，却缺少娱乐设施，华记黄埔会另外建设配套的购物商场，到时还会在商场内部开设一座多功能电影厅，这种电影厅容纳的观众都不多，但因为设备先进，私密性良好，观影环境舒适，未必不能吸引观众。
    “雷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丁贤道：“我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在华记黄埔的地皮上建设独立戏院，这完全是浪费土地资源。”
    全球电影市场的未来趋势，都是发展多功能影厅，戏院全部会被慢慢淘汰。
    雷觉华提出这个话题，其实不是为了商讨戏院发展，而是为了一个合作意向。
    他说：“荷东公司要扩大电影产量，却缺少戏院，我想拿出丽声院线的龙头戏院，与你置换一处地盘，你看怎么样？”
    不等丁贤给出回应。
    身旁的雷觉昆先坐不住了，“阿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
    他语气有点冷：“龙头戏院是祖产，怎么可以轻易换出去？”
    他坚决不同意。
    丁贤见两兄弟僵起来，马上表态：“祖产处置确实要慢慢协商，雷生，这件事暂时搁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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