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商品城收完东西回来后,荣奶奶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
这让童佳不禁感叹道:“果然,不管哪个年纪的女人都喜欢购物。”
想到这里,童佳赶紧问:“荣奶奶,每家你都给人家放钱了吧?”
荣奶奶一边玩着手里带着“新娘”的胸花,一边点头,道:“那当然了,你荣奶奶是那种拿人东西不给钱的主儿吗?
你别光说我了,你都给钱了吗?”
童佳一滞,点头说:“那当然了。只除了我小婶家的店铺,其他的店铺我全都在他们柜台的抽屉里留了黄金。”
“你小婶家?就是那个看你家只有你一个闺女,家里买根葱都得找你妈报销的那个厚脸皮?
那是不该给钱,可惜她肯定不是个卖真货的人,让她亏了亏不了多少。”荣奶奶知道童佳家里的事情,语带遗憾的评价道。
以前童佳的奶奶还在时,童佳的妈妈本着孝顺老人,不想让老人生气的原则,无伤大雅的小钱从来都不计较。
后来老人不在了,童佳的妈妈才彻底跟老家那些人撕破脸。
但之前给出去的钱也收不回来了。
这次收光了她的铺子,也算是收回一点儿利息,不至于亏得太厉害。
说完这个话题,荣奶奶就像献宝一样,把她收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全都摆放了出来。
正准备拉着童佳说话,童佳就先反握住荣奶奶的胳膊,问道:“荣奶奶,虽然再生的能力是只有房车里的冰箱才有,可是整个空间里,不管是房车,还是包子铺里储存的东西,都是不会腐败变质的吧?”
收了很多肉类和蔬菜、水果的童佳,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收东西的时候,她就想到,之前自己光顾着激动,忘记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可当时时间紧迫,她不能折回去找荣奶奶问了再决定收不收,最后决定先收了再问。
幸好,荣奶奶听到童佳的问话后,直接点头,道:“那肯定是不会坏的。要是会坏,我就直接告诉你,不让你收那些吃的了。
这个你放心就行了,就是之前没进去过的活物不行,进去就玩完。”
“那就好!那就好!哎呦,我先坐下歇歇,可累死我了。”童佳一边拍着胸口庆幸,一边直接席地而坐。
她才刚坐下,胳膊就被荣奶奶给抓住了。
荣奶奶将童佳从地上拉起来,豪气的跟童佳说:“佳佳,休息不着急,等会儿有你休息的时间,先来看我收的这些东西,都多么喜庆呀!
我除了结婚的时候穿了一身红嫁衣,之后一辈子都没再见过一块完整的红布。
现在有这么多呢,你先挑,只要你有需要,你就都带走,一样给我剩下一点儿就成。”
因为荣奶奶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就离家出走,她到死都是个姑娘家,十里八村里有结婚的人家找人帮忙也不会找她,因为觉得她晦气。
看着现在兴奋不已的荣奶奶,童佳突然感觉自己之前对杨迹夏的态度有点儿太好了。
荣奶奶很久都没有听到童佳回应自己,将视线转向童佳,从童佳的表情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荣奶奶拍了童佳的后背一下,说:“我早就看开了,你也都帮我出气了。
过去的那些事情,我全都不在乎,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些东西。
你快点儿挑,挑完了再收拾收拾,就得送你走了。”
童佳点头,走上前看了一下。
各种材质、大小不一的“囍”字;印着“囍”字和“百年好合”等吉祥话的红包、气球、纸巾、香烟、火柴、喜糖盒、席位卡,还有签到本;丝绸、纯棉的床上用品,四件套和被褥,就连凉席都有;假花花束、花篮、礼宾花;西装、婚纱、敬酒服、秀禾服、婚鞋、凤冠霞帔;假的五金套装、拉花装饰和散装喜糖、鞭炮、大红的纸张、布料啥的一样都不缺。
扎个龙门,立刻就能办婚宴了。
那凤冠霞帔的质量不好,童佳没要,选了两套板正的三件套西装和四套婚纱、敬酒服,其他的东西,都按照不同的品类一样装了一个行李箱,并没有多要。
然后还把用不到的行李箱都拿了出来,让荣奶奶装东西。
荣奶奶的乾坤袋小,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行李箱里后,基本上就满了。
还剩下十多个行李箱,童佳又都收回空间里去。
这下也算是分赃完毕了。
荣奶奶看着童佳,很久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一次童佳要去的地方,她没有能力再去干涉了,也给不了童佳任何提示。
有些伤感的摸着童佳的头发,说:“佳佳,以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荣奶奶看不到你了。
你要去的地方,我连托梦的门道都没有。
再见面,只能是你在那个世界的生命结束之后了。
所以啊,荣奶奶希望,可以晚一点儿,再晚一点儿再跟咱们佳佳见面。
希望佳佳不管去到哪里,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
时间不早了,我得送你走了。
再耽搁下去,让人发现了,好多人都不好交代的。”
童佳点头,抱了抱荣奶奶,就闭上眼睛,平静的等待着荣奶奶送自己去未来要去的地方。
闭上眼睛后的童佳,脑子里闪现了很多人,有上一辈子的父母,也有她作为“荣欣桐”时认识的所有朋友。
她还在心里好奇,不都说人死的时候,才会有走马灯的情况吗?
怎么她之前两次咽气前都没有出现这一情况,反倒是要穿书了,还能经历一次走马灯。
行吧,也算是让她完整的经历了一次死亡应该经历的所有事情。
也正式代表着,她要跟过去道别了。
闭眼闭了很久,都没感觉到有任何变化,童佳就想睁开眼睛看一下。
结果,入目的是鹅黄色的床帐,自己周身都是一片粉。
想抬胳膊,却发现大脑根本支配不了自己的四肢。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失重的状态。
然后,自己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如同锅底般黝黑的大脸。
那张脸上的五官都是扭曲着的,左边眼睛有个疤,露出一个小缝隙,不知道他的视力是不是正常,右脸好歹眼睛是正常的,可是脸上却有很多麻子。
把她抱起来之后,还露出了一个邪恶而又残忍的笑容,童佳都不敢再看他第二眼。
童佳想求救,还没等开口,嘴鼻就被一块又臭又脏的手帕给捂上了。
感受到情况不对的童佳,也从空间里拿了迷药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直接怼在了那张大黑脸的鼻子上。
之后,童佳就失去了意识。
而那张大黑脸在抱着小童佳走到门口的时候,迷药发挥了她的药效。
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小童佳也因为他没抱住,被摔在了地上。
幸好童佳这辈子的父母家大业大,家里佣人很多,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她现在的情况,并及时通知了她的父母。
可能是因为被摔下地的时候,脑袋被磕到了,醒来后的童佳虽然能听懂大人们的交谈,但是对于上辈子和她作为“荣欣桐”所经历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成为了一个大人眼中早慧的孩子。
父亲童斯和家是苏南有名的乡绅世家,也是庚子赔款的最后一批留学生,母亲秦含意是京城人士,也是辅仁大学的高材生。
两个人是在新华夏国成立后的第二年认识的,谈了三年恋爱才结婚,这辈子的童佳出生于1954年的初冬。
在她五岁之前,父母恩爱,家庭幸福。
父亲总是用他那宽厚而坚毅的肩膀将她扛在身上,母亲也会用最慈爱和宠溺的目光看着两人。
父亲母亲各自工作时,看到自己在院子里玩,会不约而同的提醒自己小心。
母亲侍弄那些花草时,父亲也会主动的去帮忙施肥浇水。
别人家吃不饱饭的时候,父亲总会隔三差五带一些好吃的回来改善生活,闻着厨房中飘出来的阵阵香味,都让她感觉到现在的生活非常温馨幸福。
但这美好的画卷全都在她七岁那年戛然而止了。
那天,五岁的小童佳正在家门口玩儿,父亲单位的同事突然跑来找母亲,说父亲在出差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母亲就赶紧抱着她往外跑。
一路跑到医院,只看到医生给父亲盖上白床单。
母亲一个腿软,就跪在了地上,幸好父亲的同事帮忙扶了一把,童佳才避免了再摔倒地上,磕到脑袋的命运。
懵懵懂懂的跟着大人们处理完了父亲的后事。
她就开始了跟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但才过了两个月,就有老家的人找过来了,非常强硬的要将她带走。
母亲势单力孤,实在是没抢过,童佳只能跟着那些陌生人去了距离京城数百公里外的苏南老家,也是她当初磕到头忘记之前所有事情的地方。
回来的第二天,她的脑袋就又跟地面华丽丽的亲密接触了。
这一次,她昏迷了好久,久到抢她回来的那些所谓的亲人,都担心会闹出人命,派人去通知她远在京城的母亲了。
昏迷在床上的小童佳,与其说是昏迷,其实是在做梦。
上辈子的事情和她作为“荣欣桐”的事情都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等她醒来的时候,就恢复了原本的记忆。
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查看空间还在不在。
因为失忆,这五年里,她都没有使用过空间。
空间里的东西,还都是当初她紧急收取进来的样子。
由于经常会有人进来查看她的情况,她不能自己进入空间,只能先用意识进入空间去整理里面的物品。
光是整理东西,就用了她整整一天的时间。
原本已经满了的空间,在她将一些零碎的小东西装箱的装箱,进柜子的进柜子,再把各种箱包放到从负一层车展中心收进来的那两辆车里后,基本上算是把院子和二楼的两间雅间给空了出来。
用意念收拾东西也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情,正准备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的童佳,突然听到自己房间的门响了,然后就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听声音,应该是小童佳的奶奶和大伯。
奶奶说:“斯民,你真的确定你爹的东西全都留给斯和了吗?”
“娘,爹只有我跟斯和两个儿子,他没给我,肯定是给斯和了。
虽说现在是新社会,可我到底是咱们童佳的长子长孙,继承家业和给您养老都该是我来做的事情。
之前斯和还在,看在兄弟情义的面子上,我就没提。
现在斯和人都不在了,新社会又不讲三从四德那一套了。
斯和媳妇儿又还年轻,人家再找再嫁,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她再嫁之前,咱们家的东西必须得留下。”大伯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
童佳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手指,正在疑惑的时候,就感觉有一个尖尖的东西在碰触自己的指尖。
她以为自己要露馅儿了,奶奶却阻止了大伯的举动。
奶奶将大伯手中的针给拍掉,怒吼道:“佳佳还那么小,她是不会假装,也不懂假装的,大夫都说了,她是磕伤了脑袋,有可能碰到了过去的伤处,才会这么久都没醒。
斯民,你对着你自己的亲侄女,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
娘的后半辈子,真的能指望你吗?”
吼完,老太太就哭了起来,真的是发自肺腑的那种痛苦。
想想这老太太也挺可怜的,丈夫去世,两个儿子,大的在身边,但心术不正,小的倒是人品端正,可人却早逝了。
大儿子让她做的事情可能会违背良心,她不想做,可以后自己还得依靠大儿子来养。
小儿媳人好,小孙女无辜,可这两个都是外人。
老太太做完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要站在儿子这边,也要尽可能的在小儿媳赶来之前,护着小孙女的平安。
她叹了口气,说:“斯民,娘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别拿佳佳当眼中钉了。
等她娘来了,我去跟她谈。
只要她把你爹留给斯和的东西全都交出来,我就让她把佳佳带走,以后她们娘俩就跟咱们童家没关系了。
你看这样行吗?
好歹,也给你弟弟留下一丝血脉啊!”
大伯可能是点头了,童佳没听到他说话。
紧接着就是奶奶说:“佳佳还没醒,她娘差不多明天下午到,咱们待在这里也没用,就先回去吧。
你可得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随着门响和越来越弱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童佳知道那俩人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又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