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臭石头的夫人
作者:蝉不知雪   春华照灼最新章节     
    宫城。
    贞隆帝端坐在龙椅上,俯瞰着分列两旁的朝臣。
    怎么看,怎么别扭。
    茅坑里的臭石头一反常态告假也就罢了。
    臭石头的夫人竟然也身穿官服亲自上朝,昂首挺胸立于武官队伍当中。
    武德伯。
    先皇晚年,亲封的武德伯。
    除了招安受封当日,武德伯再没有这般现于人前。
    久而久之,他已经彻底忘了大乾还有个武德伯。
    武德伯的存在感,丝毫不弱于明御史。
    明御史靠的是淬了毒的嘴,尖酸刻薄、阴阳怪气起来,真的就毒到唾沫星子落地上都能冒白烟,让对方恨不得用脚趾抠条缝儿钻进去。
    而武德伯……
    那就是一种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的眼神,一种平等的鄙视所有人的气势,仿佛一言不合就敢回府抓起那杆在先皇面前过了明路的红缨枪,将看不惯的人戳的满身血窟窿。
    这份桀骜不驯,在面对他时,依然横冲直撞。
    贞隆帝很是头疼。
    他宁愿自己面对的是明御史。
    一问武德伯为何心血来潮想上朝,武德伯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说替明御史告病假。
    大可不必!
    一个武德伯,就能让大殿里的氛围变得诡异。
    更别说,殿外还跪着奉恩公夫人和他的皇后。
    一人捧着血书,一人脱簪去华服。
    搞得像是灵堂祭拜一般。
    晦气!
    晦气的紧!
    见状,李福盛忙拔高音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官员们,面面相觑。
    谁都不想做出头鸟,接下人尽皆知的烫手山芋。
    武德伯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事启奏。”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仿佛是在大军开拔前的誓师大会,而非每旬的惯例早朝。
    贞隆帝喜怒不明“准奏。”
    想当初,多的是官员不赞同先皇赐女子爵位。
    但先皇似是老糊涂了一般,力排众议。
    转头,先皇死了。
    给他留下了这么个大麻烦。
    朝堂之上,何时容得下女子评头论足指点江山了。
    “臣要弹劾户部尚书。”
    话一出口,群臣愕然。
    所有人都以为臭石头的夫人会提承恩公和奉恩公的卑劣事。
    户部尚书萧仲春一头雾水。
    坏了,没想到武德伯是冲着他来的。
    萧仲春扪心自问,他虽算不上两袖清风事必躬亲,但也勉强算兢兢业业洁身自好。
    怎么武德伯不弹劾别人,直接弹劾他?
    想到明御史的铁齿铜牙,再想到武德伯当年的辉煌战绩,萧仲春的心都凉了。
    一个被窝,能睡出两种人吗?
    “臣要弹劾户部尚书蔑视天威,不敬先皇,玩忽职守……”
    萧仲春腿一软,险些殿前失仪。
    这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他的九族来的。
    什么仇,什么怨啊!
    “克扣臣的俸禄十余载,臣叩请陛下明察秋毫。”
    萧仲春又活了。
    他是户部尚书,审核发放俸禄自有下属的金部和仓部官员负责。
    哪怕追本溯源,也顶多能办他个治下不严的罪。
    罚俸也好,思过也罢,相较于抄家流放,不值一提。
    思及此,萧仲春看向武德伯的眼神都变得和气了。
    下一瞬,又止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贱的慌。
    “自臣受封武德伯,户部从未给臣发放过俸禄。”
    “臣敢问一句,是户部狗胆包天视先皇的旨意如无物,还是自恃能凌驾于皇命和圣旨之上。”
    “若是前者,纵观朝堂诸位同僚,多的是先帝朝的旧臣,若是后者……”
    “管中窥豹,可见户部的横行无忌胆大妄为!”
    “为江山社稷,为皇权威严,为律法严明,臣恳求陛下严查。”
    “否则,日后,何人敢信朝廷的招安。”
    贞隆帝:这张嘴比明御史的更利!
    “萧仲春,武德伯所言是否属实?”
    萧仲春垂首,恭恭敬敬道“陛下,臣失职。”
    “审核发放官员俸禄,乃仓部和金部之要务,臣身为户部尚书,领户部、度支、金部、仓部。本不该有疏漏,但臣却不知金部和仓部是否按律按时发放武德伯德俸禄。”
    “臣不敢狡辩,请陛下处罚。”
    一语毕,金部和仓部主事,首当其冲,被架在了风口浪尖上。
    被临时召入殿的两部主事,对视一眼,眼神中是如出一辙的疑惑和茫然。
    官员俸禄是户部审核发放,但户部又不敢越俎代庖拟定官员名单。
    各部之间,最是忌讳越权。
    名单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武德伯的名字。
    确切的说,他们入朝较晚,根本不知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牵扯来,牵扯去,最后又牵扯出了前任吏部尚书。
    众所周知,现任吏部尚书是前任吏部尚书提拔保举,说的再直白些,是门生与老师的关系。
    这下,成了吏部和户部之间的烂账。
    萧仲春人在殿中,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不得不调动起当年在贡院写策论的水平,把吏部尚书驳了个灰头土脸。
    贞隆帝眼神狐疑的审视着武德伯。
    巧合吗?
    简简单单的克扣俸禄,让户部和吏部狗咬狗。
    他依稀记得,前任吏部尚书的夫人是奉恩公府南老夫人的长姐,关系亲厚的很。
    而现任吏部尚书又是前任吏部尚书的女婿。
    武德伯是想落井下石吗?
    至于户部……
    贞隆帝的视线落在了金部和仓部主事的身上。
    在皇镜司的密报上,户部疑有承恩公府插手的迹象。
    一个是二皇子的母族。
    一个是三皇子的母族。
    以武德伯不服就干的莽夫性格,能执棋下这么大一盘棋吗?
    还是说,是他多虑了。
    看着武德伯那张寸土必争追究到底的脸,贞隆帝也不好轻拿轻放,只得从重处理弥补武德伯。
    正戏尚未开场,武德伯一出马就先折了一个吏部郎中、一个吏部主事和户部两个主事。
    等在殿外的承恩公府夫人有些傻眼。
    重新站回武官之列的菁娘,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她可是严格按照那位力大无穷的姑娘口述的内容说的。
    但就是时间匆忙,她又不识字,委实记不住一些冠冕堂皇又拗口的词儿,删删减减好不容易记住了这些。
    应该勉勉强强算过关吧?
    应该没有表述错意思吧?
    菁娘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不管了,反正目的达成了。
    拔出了旧萝卜,空出了坑,自然就能有新的萝卜填进去了。
    啧……
    也不知这早朝什么时候能散,她还想跟力大无穷姑娘切磋切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