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望着陈献专注地、将命赌上的侧脸。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屏幕里的白光和文字，在他黑色的眼睛里倒映。
    她忽然有些恍惚。
    这样的神情，她在那个人的眼睛里看见过。
    那个人，是神。
    好像剧本的一切场景，都由他编写，似乎他才是，将剧本踩踏在脚下的人。
    可是，带着她全部希望的那个人，依然死在了第50个剧本里。
    所以，她才那么努力，她要去夺走那个人性命的地方看一看。
    死不足惜。
    这一秒，李铭的侧脸，和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侧脸重叠了。
    “不要再删了！”明玉臣前去阻挡，却被林妍的手结实地按下了。
    林妍冲明玉臣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试试。
    明玉臣手心全是虚汗：“可是……”
    “啪……”
    “啪……”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几乎能看到它们投下来的纠缠的海藻似的影子。
    林妍发现，陈献并没有全部删除，只是将“受害者第一人称小作文”有关女孩的大段独白删掉了。
    而后，又将对于黑白照片的解说删掉，开始了撰写。
    当林妍和明玉臣看到他写下去的文字时，均是不禁心灵一震——
    “我是图片中的老人，网络上，许多人都仅凭一张照片，对我进行了污蔑。”
    “事发当晚，我在家中洗澡，却突发心脏病，所以闯出浴室，想要去找心脏病药。”
    “没想到，刚好撞上在家的养女，体力不支晕倒在她身上，恰好被路过的记者看到，拍下了这张富有歧义的照片。”
    明玉臣顿时明白了一切：“你的意思是……受害者，其实是老人！？”
    陈献点点头。
    他们下意识以为，女孩是这次案件的弱势群体，女孩当然也就是受害者了。
    可是，事实真就如此吗？
    仅凭一张照片断的案，真的就是全部真相了吗？
    第一场中，那些手拿键盘的恶鬼，那些被一个个剪断的舌头，还有刚才墙上刻着的名言，似乎都在警示他们——
    真相，
    永远不在人们的口舌之中。
    所以，既然世俗认为女孩是受害者，那他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这是一场生命的豪赌。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翩飞。
    继续对于照片的解说——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老人双眸紧闭，神色痛苦，身上多处水痕，与老人的笔录相互契合，这场事件，有许多可疑之处……”
    是否打印？
    他犹豫片刻，点击了“是”！
    “嗡嗡……”
    打印机开始工作了。
    刘俊楠开始工作了。
    他们紧紧盯着刘俊楠，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从楼梯转角显露出来，嘴角粘着蛋糕似的奶油，似乎刚吃了几个肚子里装满奶油的扮演者。
    它们身上的白色记者服被不知名的鲜血染红，蔓延出河床皲裂似的红痕。
    它们狞笑着靠近他们，距离他们已是极近，几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们融进肚子里那些溃烂的奶油中。
    【恭喜通关第二场！】
    【第三场开启中……】
    太好了！
    他忍不住想，以后也有机会开启安全区？
    就像祝嘉瑞那样？
    他怀着美好的憧憬，眼前似乎看到纯白色的款冬花和鲜红的彼岸花在迎接他。
    紧接着，他们三人全部僵在原地，像被冰冻住。
    因为，那些鬼疯狂地朝他们的身体扑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纯白的方厅里，响彻他们绝望的惨叫。
    他眼睁睁看着，它们张开腥臭的嘴巴，像一只只尖利的食人鲨，吃掉他们的左胳膊，他的右胳膊，他的左腿，他的右腿……
    它们一点点吃掉他们身上的零件。
    剧痛，像是要将他撕成碎片！！！
    好痛！！！
    好痛啊啊啊！！！
    他的血和骨肉都被分离，筋络和肌肉断层，红彤彤的血肉，和打印机融为一体！！！
    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他真的要死了！！
    为什么！？
    明明第二场已经过来了！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场骗局，通关存活下去，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他的意识，一点点消失了。
    当他再醒来。
    他发现自己，
    变成了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