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顶层，裘卢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看着和自己拿出来展示的妖兽面面相觑的小姑娘，愣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有点相信她是尊上的女儿了。”
    钟薰：“……这只是第一只。”
    战神级在他们这儿算不得什么，见过和拥有的不要太多，想要获取也很简单，毕竟整个妖界都在他们的统治之下。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它的价格过于高昂，不在公开场合展示和售卖，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以至于妖兽展览会创办至今，最高等级止步于类战神级，正儿八经的战神级这是第一次出现。
    小姑娘堂而皇之拿出来，很明显完全不懂这个规矩，让人意外的是，连她自己都有些震惊和茫然，还看了自家侍从一眼，似乎并没有料到准备的是这种级别的货——这一切小动作，都逃不过看台众客人的眼睛。
    什么意思？
    难道安排这种妖兽上场是小姑娘侍从的意思？
    小姑娘一脸茫然加震惊，茫然大于震惊，说明不是在惊讶挑了个过于贵重的货，而是单纯没想到会拿这个。
    这两者区别很大，重点不一样，一个是她承受不起，一个是完全不缺。
    难以想象小姑娘手里到底有多少好货，才会觉得太超过同等级别竞争对手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曲清翎和凉钰确认没问题后，继续往下念：
    第二只，玄日狮，十万年，战神级。
    第三只，傲因，十万年，战神级。
    第四……
    展示区很大，却依然无法容纳战神级妖兽的原型，甚至有可能直接被释放的气势和力量摧毁，所以每一只都是缩小形态，展示完一只紧接着是下一只，前一只先暂时收起来。
    曲清翎“介绍”完五只妖兽，现场落针可闻，所有人目瞪口呆。
    炫耀？
    这才是赤果果的炫耀！
    既然装了，那就装个大的。曲清翎收起单子，轻描淡写地说：“准备不充分，先这些吧。有客人感兴趣吗？欢迎出价。”
    场下等着看热闹的尹申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
    收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现在该想想怎么收场的人是他才对t_t。
    裘卢叹了口气，抬手扶额，吩咐侍从：“在她彻底毁了这场展览会之前，赶紧把她带到看台上层。她不是要买东西吗？给她个座位让她慢慢看，慢慢买。”
    “终于忍不下去了？”钟薰好笑地看他一眼，温馨提醒，“她似乎没有钱啊，在永源城买地图还需要典当侍从呢，拿出这样的妖兽就是为了换一大笔钱吧？你这会儿把人请下台，她没能把东西卖出去，拿什么买？”
    “怎么没有？”裘卢反问，“战神级妖兽有市无价，不是在各大家族手中握着不放出来，就是藏在各大禁区森林里，黑市里都找不出品相好的来。看台上有多少眼睛冒绿光，你没看见吗？”
    钟薰根本不关心那些家伙，“突然开先河，让这样的妖兽登上展览会售卖榜，这可不像你。”
    裘卢说：“凡事都有例外，只是早晚而已。何况一旦成交，佣金高昂，摆在眼前的钱，怎么可能不赚？”
    钟薰摇摇头，“你的钱多到无法计数，怎么还对赚钱这么热衷？听说尊上娶的那个魔宫公主也是这样的性格，要是她没死，真的嫁过来，你们两个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
    “是啊。”裘卢摩挲着膝盖上装着长明火的暖手炉，“可惜失去了一位知音。”
    在看台上的客人们出价之前，曲清翎三人先被负责人请上了看台一侧。
    这个负责人和一直莫名其妙跟在潺潺身边的不是同一个，一看衣服花纹就知道级别更高。
    他非常非常客气地和曲清翎解释：“针对您方才展示的五只妖兽，已经由大老板根据妖兽展览会的惯例，亲自估了底价，客人们会在这个底价的基础上往上加价。因为您展示的妖兽级别过高，十分难得，所以最后的出价不会公布，而是直接由您查阅，如果有达到您心中期许价位的出价，则最后可以成交。这个过程可能会比其他级别的展示时间更长，我方担心您等的过久，耽搁您后面的行程，所以综合了大老板估的底价，对您的身家进行了一定的估量，您完全有资格坐上看台的尊贵席位，且可以根据您的喜好对看中的要素进行出价。接下来由我带您去入座，请随我来。”
    曲清翎被这一大篇您来您去您得头晕，不过好歹听清楚了对方的意思：她卖的东西太稀缺，太独特，主办方的大老板是个好人，怕她什么都不懂被那些客人暗箱操作压低价格糊弄受骗，所以主动定了一个最低的价格，这样自动将一些低阶买家筛除，留下真正有购买力的优质客户对她的货品出价。
    这样既保证了优质客户的购买体验，也保障了曲清翎的财产安全，同时也保证了高昂的佣金，因为佣金是按成交价的一定比例来收的。
    大老板啊……
    曲清翎心里嘀咕。
    难道是裘卢？
    堂堂亲王，会亲自来这种又乱又杂的展示会吗？
    如果不是裘卢，那又会是谁？
    她一边推测，一边跟着带路的负责人一路往上，等她反应过来觉得快要走到最顶层了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层的座位只有六个，空了两个，到场了的都坐在用鲜花、羽毛和屏风隔出来雅间里。侍从侍女们进出递送茶水瓜果，妖兽信息，出价清单等等，像脚下踩着云朵一样，轻盈绵软，一点声音都没有。
    曲清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方式和凉钰说：“这里的位次一看就不低，是唯爱屁里的s级唯爱屁，五只妖兽就把我干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了？”
    唯爱屁是什么，凉钰不懂，但不影响他理解整句话的意思。
    他说：“重点不是战神级妖兽，而是能够轻松拿出五只战神级妖兽。”
    “原来如此。”曲清翎瞬间懂了。
    她在走向自己的位置的时候，透过鲜花和屏风的缝隙看到坐在隔壁的客人。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对方的头发，很长，浓密，披散在身后，流光溢彩，简直像一匹五彩斑斓的黑缎，自带无尽的华贵之气。
    曲清翎酸溜溜地想，在换成现在这具身体前，玖熙也曾将她的人族身躯养出过不逊于这个的头发。
    在妖族每天奔波，风餐露宿，吃不好就算了还经常吃不饱，头发能养好就奇怪了，只能勉强保证不蓬头垢面。
    她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个绝色女子，直到看到同样被法术混淆的面容后才发现是男人。男人一身黑袍，和头发混在一起，落在铺了厚厚地毯的地面，水流一般像四周柔软地铺开，光影从上面滚过，仿佛在流动，活的一般。
    曲清翎眨了眨眼睛，发现不是光影造成的错觉，而是那些黑色真的在动！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色像血液一样渗透地毯，无声无息地往四面蔓延，游走，到了离主人比较远的地方，再从地毯里脱离出来，在空气中凝聚出漆黑的形状，每一个都在自由活动，好似各自有各自的意识，而不是完全听命于主人行动。
    曲清翎假装没有看见这些东西，淡定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神色自若地落座，顺手拿起一旁的单子打开准备看。
    鞋面被什么东西轻轻啄了一下。
    她低头去看，发现那个因为不想惹麻烦而故意忽略的漆黑小东西，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皱眉辨认，这是……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