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棠一直趴在门缝上,企图偷听房内的动静,连脊背何时开始酸痛都没发现。
高级病房的设施都采用的是顶级材料,隔音效果当然也很不错。
所以她什么也没听见,只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门把手拧动的机械摩擦声。
赶忙立正站好,要是条件允许,她可能还会给开门的人敬个军礼。
\"说完了?\"
面上露出好奇八卦的笑容,眼神一溜烟就跑到了病房里头。
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情况,就被苏怀用力\"啪\"的一声,给关上了。
\"我等会再找你算账。\"
苏怀指了指姜若棠的鼻子,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
姜若棠抿唇,语气讨好:\"哎呀,我不是说了你别后悔,这能怪我吗?\"
\"顾阿姨,您好。\"
苏怀一边说,一边朝姜若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就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白大褂的衣角随风飘起,腹部的斑斑点点还未完全消去。
姜若棠没办法,她很想开门进去看看顾予什么情况,但苏怀这边又不能不顾,只能叹气跟上去。
\"您的意思是...下午...?\"
苏怀皱了皱眉,许是太过惊讶,所以又重复了一遍顾母的话。
耳边不时传来护士和下级医生问好的声音,她却无暇顾及,脚下的步伐也无意识地加快。
\"对,妍书她姐姐的病情一直得不到好转,所以我想将这件事提上日程,自然是越快越好。\"
\"你父亲公司的事情,我也按你说的做了,你是不是...\"
剩下的话顾母没再继续,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一点就通。
冷静思考片刻,苏怀摸了摸小腹那块泪渍,眼神暗了下来:\"好,我下午会过去的。\"
短短一个小时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大力推开办公室的门,如泄气一般,撞击声异常响亮。
姜若棠大喘着气一手撑腰,一手撑住墙壁,刚准备说话就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苏怀,都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她?!\"
强大的撞击力致使门又反弹回来,她伸手稳定住,待进入办公室后转身\"咔哒\"将其关上。
再回头时,苏怀已经端坐在办公椅上,面无表情,微皱的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要紧事。
姜若棠叹气坐到她对面,恨不得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出息。
千言万语都被苏怀的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里面是顾予\"给堵了回去。
沉默良久,姜若棠才表达出自己的不认同。
\"就算我说了,你肯定自己不会进去吗?\"
不进去个屁!
苏怀的性子向来坦荡,当年本就是顾予的错,要心虚也应该是顾予心虚,她绝不会躲着谁。
\"好吧我承认,就算你说了,我也会进去。\"
苏怀说完却并不看姜若棠,自顾地两脚蹬地,椅子旋转九十度面朝窗外。
绿树掩映,日光正盛。
姜若棠张了张,正准备劝上几句,却被她冷淡的话语惊得原地打转。
\"我要结婚了,今天下午。\"
\"啪\"
一直握在手心把玩的手机应声落地,屏幕边缘被磕出小裂痕,不过是无人在意。
姜若棠瞪大眼睛,起身几个健步来到苏怀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结婚?苏怀,七年,七年了,就算见到她,也不至于赌气结婚吧?\"
她两手握住办公椅的扶手,将苏怀桎梏在双臂之间。
苏怀的表情很淡,轻飘飘的一句结婚说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你想多了,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罢了。\"
随后她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挑重要的给姜若棠讲了一遍。
姜若棠听后恨不得拍案而起:\"什么?!你不找我,我让我爸去调查啊!\"
和苏怀这么多年朋友,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去苏家玩。
苏铭华对女儿的朋友都热情的不行,姜若棠当然也不例外。
她现在还记得苏叔叔因为她一句好久没吃榴莲,专门驾车到几十公里开外的批发市场买最新鲜的回来。
会在陪她们逛街的时候,将身上剩余的钱全部拿给流浪汉。
以真诚待人,以诚信守约。
苏铭华从一个身无分文,连老婆生产都拿不出的穷小子,一步一步走来有了今天的成就,他十分清楚底层人的不易。
这样的人,你说他为了一点薄利拿人命开玩笑,确实很难服众。
苏怀叹气,目光在姜若棠的穷追不舍下,不得不与她对视。
\"顾家注资,我爸那边也稳定下来了,后期等法院的判决吧。\"
最坏结果莫过于判刑,但这种一般会判缓刑。
缓刑不需要到监狱服刑,只要在刑期内安分守己,不犯事,只算个名头上的敲打。
对于她爸这种进了不知道多少次看守所的人来讲,无伤大雅。
只是——苏怀眸光流转,她又何尝希望自己父亲被判刑呢。
两人不再说话,很多时候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姜若棠也不敢叹气,生怕叹气带来的负面影响让苏怀的心情更加糟糕。
至于苏怀和顾妍书结婚这件事,她清楚苏怀不爱顾妍书。
但上次顾妍书亲自出面道歉,处理网上的舆论,证明她也是个有担当的人。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什么人都有,只希望顾妍书真像她所表现出的那样吧。
午饭两人还是去王福楼吃了,姜若棠冒着被调查的风险执意付钱,理由是新婚祝福。
她知道,合约婚姻本就不光彩,不可能大办,再加上顾妍书的身份。
唉...
姜若棠不免为好友感到伤心,结婚在普通人眼中是件非常郑重的大事,不仅需要双方父母的允诺,更需要亲朋好友的见证和祝福。
尤其是听见苏怀打算向苏铭华隐瞒这件事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如果苏铭华知道,肯定宁愿公司破产也不愿意自己女儿做这样无谓的牺牲。
正值周五,苏怀吃完午饭回医院开了个会,同上头那些领导交流。
整场会议下来,身居高位惯会察言观色的温黎雅又怎会瞧不出苏怀的奇怪。
所以在散会后,她叫住了苏怀。
\"说吧,到底怎么了,上午为什么会有人突然拉你走,你和二区那位病人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单独见你。\"
干医生这一行,最忌讳的便是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
今天当着首都的领导,还有那么多市领导院领导,苏怀的胆子不可谓不大。
苏怀察觉出温黎雅势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她遂扬起一枚讨好的笑容。
\"是我不好,让您操心了,今天...\"
她罕见的踌躇了一下,深知躲不过温黎雅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索性破罐子破摔。
\"拉我走的是我朋友,病房的病人是我前女友。\"
温黎雅听完,嘴角拉的笔直,有种想给她一脚的冲动,数落了几句,才终于将人放走。
看着苏怀远去的背影,她低头,几丝银发垂在双鬓。
这世上,唯情之一字无解。
没想到连如此优秀的学生都未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