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骏马一阵嘶鸣,前蹄腾空带起的那股尘烟随着马的站立而落地之后,她们才看清楚来人。
萧山肃。
苏洛洛悄悄地瞄了陶夭夭一眼,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打算搭理萧山肃,想着她应该是还在生气。
自己现在既然已经和陶姐姐成了好朋友,那么就应该是同一条战线的人。
心道:谁惹她生气,我就恨谁。
“喂,世子殿下,有何贵干呐?”
萧山肃也并不生气,嘴角微扬对着苏落落行了个礼道:“苏小姐,打搅了,我今天来将军府是为了寻我那骑马不稳,射箭不准的未婚妻。”
陶夭夭一言不发,干脆转过身去,又拿起了弓,搭上了箭。
苏洛洛一听满脸不服道:“什么叫骑马不稳,射箭不准?你懂什么?你了解你的未婚妻吗?张口就来。”
此时的萧山肃已经翻身下了马,指着对面那个空靶下面的一堆箭道:“事实就摆在眼前,难道射箭的标准是谁能完美的避开那个巨大的靶子谁就赢?”
苏洛洛看着那副空靶,瞪着他的眼睛慢慢的眯成了一条缝,脸色变得越来越冷漠,左右移动了一下下巴。
只听耳边又是咻的一声,陶夭夭还举着弓静静的站着,箭已经落在了萧山肃刚刚所发出来的那支箭旁边。
十环。
苏洛洛高兴的拍着手跳了起来:“哇,陶姐姐你好棒。”
萧山肃也被震撼到了,看看陶夭夭,又看看那支十环里还冒着热气的箭。
最后用手指着掉在了空靶下面那一堆七零八落。
“那,这?这是?”
苏洛洛甩着袖子一跺脚道:“那是我的靶,那一堆箭都是我射的,行了吧?好笑吗?不准笑。”
萧山肃在京城小姐圈里的高冷人设绷不住了,他笑了。
用力的憋住,然后又没憋住,就这样一张冷酷的脸皮在和面部所有的肌肉做着激烈的斗争,最后肌肉赢了。
苏洛洛气得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怒视着萧山肃。
陶夭夭笑,她觉得正常,大家一起笑,萧山肃笑她,她却生气。
“笑够了没有,真没想到,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你笑,是你对我的嘲笑,世,子,殿,下。”
“对不起,苏小姐,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之前玉罗每次组织围猎,骑射,你都借故不去,我还以为,噗呲......”
“我还以为,你是怕,自己的水平在她们面前太过优越,所以觉着跟她们比没意思呢。”
陶夭夭只当没听到,萧山肃说什么话都对她没有影响。
但是苏洛洛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偷笑手抖了一下,又是一箭射中了九环。
“陶姐姐,你得好好管管他,一个大老爷们,来嘲笑一个姑娘家,不害臊。”
陶夭夭放下弓拍拍手,安慰她道:“好了好了,谁让你是咱们苏大将军的女儿呢?如果不是你今天陪着我,我也会以为,你是个百发百中的高手的。”
萧山肃看了看陶夭夭那支落在九环上的箭,止住了笑。
“陶小姐,打猎的时候,猎物可不会像靶子一样站在那里等着你去射它。”
陶夭夭平静的提了一下嘴角,“是吗?谢谢你的提醒,世子殿下。”
陶夭夭这段时间对他一直很冷淡,与从前的那个她完全判若两人。
萧山肃本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主动跑来教人家骑射,人家还对他冷漠相待,他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刚刚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松弛了,现在在努力把它们拉回到紧绷的状态。
苏洛洛看陶夭夭不理他,他吃了瘪,大有报了刚才嘲笑之仇的快感。
“陶姐姐,我跟你说哦,你也就是平日里练的少,你要是能在这上面多花一点时间,肯定能把某些自以为是的人比下去的。”
“真的吗?苏小姐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还差得远呢!”
“哎呀你谦虚什么呀?你以后就来我家练,每天都来,如莺不是看好世子吗?到时候我和她打赌,我押你这边。”
萧山肃背着手道:“小小年纪,什么不好学,学人家赌博?”
苏洛洛摇头晃脑怪腔怪调的学起了他的话:“小小年纪,什么不好学,学人家赌博......你多大年纪?你不也就大个一岁?”
萧山肃低头侧目,无语。
陶夭夭今天拉了半天弓,感觉这个细皮嫩肉的手指,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痛了。
低头一看,几个指腹通红,大有要破皮的迹象。
便拉着苏洛洛道:“洛洛,我们回去吧,我今天就练这么多了,明天再来,明天和奔驰一起练。”
“哎呀,陶姐姐,你的手,你这手要起泡的。”
萧山肃闻言,跨步上前凑过去一看。
风轻云淡道:“这是正常的,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手,突然这么猛地一顿搭弓拉弦,肯定会起泡的,你看我的手就不会。”
说着竖起了自己的十根手指在她们面前晃了晃。
指节分明,线条流畅的十个指头上,都是常年累月,舞刀弄剑磨出的痕迹。
苏洛洛看了他的手一眼,突然鼻头一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陶夭夭一脸问号的看着她慢慢倒向自己肩膀的头。
“怎么了 ?怎么还突然哭起来了?”
苏洛洛在她肩膀上揉了揉眼睛道:“我想我爹了。”
萧山肃把手翻了过来,看看自己的手掌,耸了耸肩。
陶夭夭拍拍她的背,轻声道:“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我明天再来,你再陪我好不好?”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靶场,萧山肃又被无视了。
陶夭夭在回家的路上,又路过了那个小巷。
不自觉的轻轻拉了拉缰绳,奔驰驻足,她往里面望了望,小姑娘在。
坐在屋檐下的石块上,脸上还有泪痕。
奔驰矫健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刚好影印在了她的脚边。
陶夭夭见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后,便踮着脚,磕磕绊绊的走进了屋内。
“走吧,小姐。”
冬枣拍了拍奔驰的鬃毛,陶夭夭收回了目光,继续前行了。
行至陶府门口,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山肃伸手递给她一个蓝色的鸽子蛋一般大的小瓶。
“你手今晚会起泡,涂上这个药,不会痛,好的快。”
还没等陶夭夭说话,他把药往她手里一塞,飞身上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