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阵凌乱的脆响,桌子酒盏盘子砸了一地。
南蛮王厉声一喝:“护驾!”
王室亲卫拿着佩剑,冲入殿内。
“拓跋明月,枉费孤这些年来对你的信任,你竟敢谋反,哪怕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可姜还是老的辣!”
怒极的喝声落下。
他扬起手掌,狠狠拂落:
“给孤拿下她!”
拓跋明月疾步上前,拔出染血的红缨枪,今夜的激战一触即发,“动手!”
“是!”
公主亲卫挥起剑,立即与王室亲卫打了起来。
这支王室亲卫是专门保护君王安全、所训练而出的队伍,他们训练有素,武功高强,只为君王差遣。
拓跋明月的亲卫则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在刀林剑雨里杀出来的,个个都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
双方对上,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公主,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这南蛮的天,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造次!”
拓跋明月提着红缨枪,探眸睨去。
温凉的目光似刀子,落在众臣身上时,令他们哽了一瞬,可是很快,个个又稳住心神,声音逼迫:
“你赢不了!”
“你这个叛徒!”
“你杀了王子,唯有用你的命,才能抵债!”
“杀了她!”
他们怒指过来,愤怒的、指责的、厉声的。
一道道针对性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朝着拓跋明月袭来,她孑然立在台阶上,俯视着整个殿内的凌乱,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全部喂了狗。
可笑!
“公主,你投降吧!”
王室亲卫的冯首领挥着剑,踢开两个士兵,“宫中生事,消息很快会散播出去,护城卫,以及王都周围的驻军,立即会出兵围过来,届时,你插翅难逃!”
她赢不了!
拓跋明月缓缓扬起红缨枪:
“能不能赢,试过才知道。”
“不试,必输!”
既然父王绝了她的路,她便为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狂妄!”
冯首领提剑而上,与她打了起来。
红缨枪擦出凌厉的火星子,拓跋明月眸底泛着冷厉的光,腕子一扬,逼得他退了几步,与他打作一团。
南蛮王被十二名亲卫牢牢护住,看着这凌乱的画面,眼中尽是失望与怒然。
逆女!
这个逆女!
“弓箭手!”
唰唰唰!
亲卫队冒出墙头,拉开弓箭,大片大片的箭雨射落,大片大片的士兵倒下。
厮杀声、大喝声、痛呼声……
整个殿内血色澎湃。
箭雨围攻之下,拓跋明月的亲卫快速倒下,犹如下饺子一般,她也被冯首领劈了一掌,倒退数步。
后方,一支箭射穿肩胛。
“唔!”
削瘦的身体狠狠一晃,红缨枪拄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
胸口旧伤复发,再加上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回王都,身体早已撑到了极点。
噌!
刚抬头,一把染血的剑已经指在面前。
“公主,你输了!”
“害死了孤的儿子,你这个逆女!”南蛮王拔了剑,往她腿弯狠狠划了一道。
拓跋明月身体一震,踉跄的单膝跪在地上。
“逆女,你可知错?”
她面色苍白,额头溢满薄汗,忍痛抬头,看见眼前的父亲如此冷淡薄凉,周围都是指着她的长剑。
她的人已经被杀掉了大半。
权臣们、宫人们都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她:
“谋逆!”
“罪不可恕!”
“死路一条!”
“杀了她,给王子偿命!”
“一个女人都有不臣之心,留下她,只会留下祸端,她必死!”
“王上,杀了她!”
杀了她!
这是所有人的声音。
落井下石,是每个人生来就会的本领,即便这些人里,有很多人与拓跋明月没有利益冲突,可大势所趋之下,每个人都是墙头草。
呵……
拓跋明月肩头轻颤,“错……我何错之有?”
南蛮王薄怒:“事已至此,你还不认?”
“我错在太过于信任你,以为你是天底下最疼爱我的父亲;错在拿自己的精血,呕心沥血的安邦定国,稳定社稷,建功立业;错在我太老实本分,人人可欺!”
“混账!”
死到临头还嘴硬。
简直不知悔改!
“你害死王子,作茧自缚,孤容不得你,但也不想杀你,今日,便断你双臂,永绝后患!”
两名亲卫冲上前,强行扣住拓跋明月的左右手,拉了出来,摁在地上。
南蛮王扬起长剑。
斩下!
嘭——
千钧一发之际,宫殿的大门被猛力踹开,扬起巨大的灰尘几乎蒙了眼,烛光摇曳的夜色下,看不见殿外之物。
“怎么回事?”
“什么人?”
踏……
踏踏!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踩在大理石的岩板上,清脆生冷,每一步都像重锤敲击,带着无形的穿透力,令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尘埃渐定。
只见一道黑色的衣角映入众人眼底,逐渐是颀长的身形,矜冷的姿态,以及一张漠然如冰的冷峻面孔,男人提着剑,衣角拂动,迎着腥风血雨,一步一步走来。
“你是何人!”
“竟敢擅闯王宫,好大的胆子!”
“还不快拿下他!”
两个卫兵正要冲上去时,只见朦胧的夜色里,男人身后涌来乌泱泱一片人……
拓跋明月虚弱看去,眼中溢出希冀之光:
“夜……”
男人扬眸扫来,指尖扬了扬,乌泱泱的一拨人提着剑,如浪潮般涌入殿内,他甩手将长剑插在地上。
转身,扶起两扇沉重的木门,缓缓关上。
门缝渐小,视线逐渐被隔绝,宫人们的惊慌,权臣们的尖叫,满地的鲜血,堆积的尸身……
嘭——
门合上!
风起,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