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玩吧。”
走远一点,少在他跟前晃。
“桑桑,把人带走。”
“噢。”聂桑小跑过来,牵起拓跋墨的小手,“阿墨,姐姐带你去捉兔子吧,南疆的兔子可肥美了!”
拓跋墨跟着她:
“姐姐,兔子为什么要用肥美这个形容词?”
“难道阿墨不觉得很好吃吗?”
他面容一僵:“……我比较喜欢活着的。”
聂桑甜笑道:“没事呀,烤熟之前,它们都是活着的。”
“?”
二人拿了弓,去那边的林子里玩了。
秦牧羽揉着眉心,捏了捏,缓解了几分疲惫。
“哥,”秦牧雪开口,“殷王到底有何居心,我们必须早做提防,原本打算抓了拓跋墨,用以威胁殷王退兵,夺回南疆,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急。”
亦或说,他是装的?
“不妨我们把此子抓去,两军对峙,逼其退兵?”
陆云初摇头:“若是如此,此事传开,那大楚成什么了?三军个个都是精壮的大男人,却要挟一个五岁的孩子?”
秦牧雪抓头发: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以最小的伤亡情况、获得最大的胜利,如果不打仗,就能夺回南疆,何乐而不为呢?”
每一条生命,都弥足珍贵。
说是要挟,不如说是智取。
陆云初:“可……”
二人争了起来。
秦牧羽不想多言,转身便进了营帐。
“哥,你去哪?”
“睡觉。”
“现在日上三竿,你竟然要睡觉?”
这两天带孩子,没有睡好。
小孩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
总不该是他上年纪了?
-
傍晚时分,敌营里终于来了消息,殷王约见同一个地方,来接孩子。
断崖,夕阳。
秦牧羽来时,几乎是沉着脸,牵着拓跋墨的手,身上的怨气比鬼还要沉重,再看殷王,立在断崖旁,身姿颀长矜贵,两手一甩不管事。
他倒是闲的自在!
秦牧羽冷笑一声:
“你可终于来了,我甚至怀疑,这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殷王转过身来,迎着他怨怼的目光,沉笑一声,“确实不是我亲生的。”
“什么?”
“孩子不是这样带的。”
他袖袍一扬,便摸出了一只小有分量的沙包,在手心里掂了掂,扬手便掷出数米之远。
“一刻钟内捡回来,今晚便能吃甜食。”
拓跋墨眼睛一亮,立马甩开了秦牧羽的手,拔腿就去捡沙包。
那两眼放光、甩着舌头的兴奋样子……
真像一条狗啊。
殷王走上前来,“这两日辛苦你了,看来,你把他带的很好。”
秦牧羽冷了脸:“你孤身一人前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若要动手,阿墨也不会平安的活到现在。”
“我不杀孩子。”
“那你要杀我?”
殷王上前一步。
秦牧羽看着他,那双下场的凤眸内,始终沉着看不见底的笑意,明明是含笑,却给人十分薄凉之感,眼中没有分毫温度。
“你会杀我吗?”
秦牧羽后撤半步,“站那说。”
他只想夺回南疆,与殷王并没有不共戴天的冲突与仇恨。
夺回南疆之前,他们是敌对。
夺回南疆后,任殷王如何,都与他无关。
殷王薄唇含笑,提步靠近他:“本王只是好奇……”
噌!
刚抬脚,便被一把利剑指着眉心。
“再靠近我半分,休怪刀剑无眼!”
殷王脚下微顿,凤眸跃过冰冷的剑刃,看向少年明媚的面庞,“你若杀我,也可,我身上全是蛊,我倒下的那一刻,也是万蛊弥漫之时。”
“你!”
“秦少将军,你知道的,南蛮没什么好东西,偏偏这蛊虫是最拿得出手的特长。”
“父王!”
不远处,拓跋墨捡着沙包,兴奋的跑了回来,却看见二人剑拔弩张的画面,不禁一怔:
“你们……”
要打架吗?
秦牧羽冷冷的看着他,“眼下并不在战场上,我怎会杀害殷王,开玩笑的。”
话落,收了剑。
殷王眉峰一展,薄唇的弧度尽显张扬:
“什么人会在身上带那么多蛊虫?哈哈!本王也是开玩笑的。”
拓跋墨挠头。
原本凌厉凝肃的空气,怎么弹指就消失了?
再看二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像一对结识多年的好朋友似的,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幻觉。
是幻觉吗?
“阿墨,叫人。”殷王扬手,拍着儿子的脑袋,“这两日,这个叔叔……”
“哥哥好!”
拓跋墨礼貌的弯腰。
殷王的话音戛然而止,素来张扬的面孔肉眼可见的皲裂。
“父王,这两天下来,哥哥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晚上还跟我一起睡,我很喜欢这个哥哥。”
行了。
闭嘴吧。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秦牧羽倒是乐着了,眉梢一扬。
真是个有眼力见的孩子。
恐怕前途无量。
“秦少将军,看在阿墨这么黏你的份上,不介意蹭个饭吧?”
“随你。”
反正军营里吃的是大锅饭,谈不上美味,只能填饱肚子,就怕殷王没这么胆子,敢孤身去大楚的军营!
可……
他竟真的去了。
他带着拓跋墨,便这么大喇喇的跟在秦牧羽身后,进了军营。
霎时,无数双异样的目光投了过来,不少人更是按紧了腰间的佩剑,目光交汇着什么信息。
拓跋墨低声:“父王,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成天往楚军这边跑,是为了跟秦少将军聊天喝酒。”
“我刚才叫他哥哥,可给他喊欢心了,我聪明吧?”
殷王摸他头,薄唇轻扬,眉间却是不显山、不露水:“乖崽。”
进入营帐。
父子二人落座。
秦牧雪收到消息,疾步赶来,果真看见父子二人,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好大的胆子!
竟敢孤身前来送死?
她站在门口,给秦牧羽使眼色,递消息。
这么好的东西的机会,只要拿下殷王,便可不费一兵一卒,逼南蛮退兵,夺回南疆!
秦牧羽又岂会不知此事的重要性?
牺牲上万将士,夺回南疆;与不费一兵一卒,夺回南疆,是两码事。
一名真正的将领,只有做到与士兵小卒感同身受,爱护尊重每一个人,才能赢得他们的尊重与拥戴。
看着那对父子,他握剑的手紧了紧。
犹豫良久。
终是缓缓拔剑。
“秦少将军,”殷王抬眸,掌心一扬,一只小竹篓跃然于掌心,“本王身上确实揣了很多蛊虫,没有上万,也有成千。”
秦牧羽沉眸。
不动声色的继续拔出剑,扔给王恒:
“我的剑沾了血迹,好像锈了,给我拿下去磨一磨。”
殷王一笑,打开小竹篓:
“阿墨,这是你最喜欢的饴糖,尝尝看好不好吃。”
秦牧羽差点掀桌:“……”
这个男人,到底有几句实话?
探不出他的虚实真假,根本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