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成骑着自行车进了大队院,院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只小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他支好自行车,走到大队长办公室门前,却发现门是反锁着的。他推了推,没有动静,又隔着窗户往里瞧瞧,却啥也看不见,也不敢喊,怕惊了大队长的美梦,只好站在那里点了一支烟。
这时,梁明也抄近路走了过来。现成马上迎了上去。梁明问道:“大队长没在办公室吗?”
“在,睡得正香。”现成笑着说道。梁明不太相信,走过去推了推门,又跑到窗户边听了听,只听到里面一高一低的呼噜声,便笑着说道:“果然还在睡觉啊,昨天肯定又喝大了,走,到我办公室去等等他吧!”
梁明说着便拉现成进了财务室。谁知他俩刚刚坐定,连烟也没顾上点,一辆吉普车便“嘎”地一声停在院子里。车上下来两男两女四个人。现成见了,慌忙站起来说:“梁会计,他们开的是吉普车,肯定是上级领导来了。”
“哎呀,不错,是公社领导,其中一个我认识,是公社的马文立马副主任,其余的三人我就一个也不认识了。”梁明吃了一惊,然后跺着脚说,“坏了坏了,可能是县剧团的领导过来了,昨天已经来过电话了,现成哥,支书没在家,大队长在屋里睡觉,这可咋办啊?”
“哎呀,不好,他们要把大队长给堵在屋里,那就不好看了。”现成听了,也跟着梁明着急,连忙说,“你小子的机灵劲哪去了?赶快出去应付一下,赶快将领导接到你这里来嘛!”
梁明少不得出门去应酬。情况果然如现成所说,马文立一行人一下车果然直奔张永福的办公室去了。梁明连忙跑出来,伸出手喊道:“哎呀呀,原来是马副主任啊,你好你好,各位领导好!”
“小梁,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老万和张永福都干啥去了?昨天不是给你们打过电话了嘛!”马文立显然对这么冷清的接待场面不满意。梁明连忙笑着说:“哎呀,马副主任,你是知道的,万支书去县里开会了,昨天刚走的,大队长倒是在家,刚才给我说了一声,说要好好招待县领导,已经去后院安排伙食去了,马副主任,要不,请各位领导到我屋里坐坐,喝杯茶,我这就派人去喊他。”
“早饭就不用准备了,我们已经在公社吃过了,你快将大队长喊来,我们一起去宣传队,有重要事情要安排。”
马文立说罢便领着其他三个人进了梁明的财务室。现成见了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梁明给他使了眼色。现成心领神会,一面给领导让座,一面笑着说:“领导们请坐,我马上去喊大队长。”
现成说完便急匆匆出了梁明的财务室,直奔大队长的办公室去了。情急之中,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毫不犹豫地砰砰拍着门喊道:“大队长,快开门,公社来人了。”
几声喊过之后,张永福这才揉着眼睛开了门,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有啥要紧事啊?一大早吵得人睡不安宁。”
“哎呀,你别睡安宁了,看看外面,日头快烧屁股了。”现成进屋,指指墙上的挂钟说,“你看几点了。”
“哦,快九点了。”张永福看看墙上的钟表,表针差一点就要指向九点了,这才睡眼惺忪地说道:“昨天晚上喝多了,你来有啥事啊?”
“我的事停会儿再说,你快点吧,公社的马副主任来了。”现成说着往套间里瞟了一眼。张永福听了大吃一惊,连忙舀水洗把脸整理了一番。拾掇完毕锁了门,正要去会计室。现成说:“刚才我跟梁明替你打了马虎眼,说你一大早到敬老院给领导安排早饭去了,你过去见了领导也要这么说,不然就露馅了。”
“知道了,现成哥,你一大早就过来有啥事吗?快说吧!”张永福催道。现成笑着说:“你给开张证明信呗!”
“开证明信?梁明开就是了,不用找我开。”张永福笑道。现成笑着说:“没你的话他不敢给开啊!”
“你开证明信干啥?”
“晓军要送老爷子回东北,不跟你说一声,我觉着不好吧!”
“屁大点事儿,你让梁明开就是了。”张永福说着进了梁明的会计室,没待多大会儿,便坐着吉普车走了。
张永福走后,梁明开好证明信,又盖上了大队公章。现成看着鲜红的大印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将证明信仔细叠好放在衣兜里,然后小声问道:“梁明,刚才我看见老张屋里好像睡着个女人。”
“你老哥是不是看花眼了?他屋里咋会有女人啊,就是老猫吃咸鱼,也不能领到这儿来吃啊!”梁明笑道。现成说:“哥没看错,屋里确实有一双女子平绒黑布鞋。”
“说不定是卫国他娘的,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咋能看花眼?明明有女人的东西在他屋里。”
“这种事也难说,兴趣一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梁明笑道,“你也跟他学着点,我看,你也能行啊!”
“这个,哥学不来,你年轻力壮的,也备不住打点野食吃。”现成笑着拍拍梁明的肩膀说,“大队长曾说过,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小子现在也是小有权力的人了,你看,大队的钱你管着,公章你拿着,计划生育你也负责……说不定啥时候嘴馋了,也来那么一口,不然那二俊见了我躲啥呀,是不是心虚了。”
“瞧你说的,她是俺旁门侄女。”梁明笑道。现成也笑着说:“干这事,还论啥辈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