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和晓云走后,崇高感觉在家待着有些寂寞,便出了家门散心,第一站是去村后的杏树林转了一圈,摘了几个麦黄杏,边吃边走进了德福家。
德福两口子,一个在洗衣服,一个在做晚饭。彩云看见崇高过来,笑着问道:“老三,你吃的啥呀,这么香甜。”
“杏,刚去杏树林摘的,可酸了。”崇高咧着嘴说。彩云擦了擦手说:“兄弟,给我尝尝,嫂子这几天就想吃酸的。”
“就这三个了。”崇高说着将剩下的三个杏递给了彩云,笑着说:“这杏啊,外面看着黄,其实里面可酸了!”
“哎,”彩云吃着杏问,“秦老师走了没?”
“早走了,不走还住这儿啊?”
“哎,你是不是喜欢上秦老师了?”
“当然喜欢了,美女谁不喜欢?哎,酸不酸?”崇高想岔开话题。彩云偏偏揪住不放,笑道:“酸啥?一点不酸,哎,你以前不是挺讨厌她嘛!”
“我啥时候讨厌她了?那都是在宣传队排练节目的事,跟个人交往有啥关系?你看人家一个城里人,该走的时候没走,还留下来帮咱收麦,我为啥非要讨厌人家呢?哪像你,一直不搭理人家。二嫂,不是我说你,你也该请人家来家里坐坐啊!”
彩云扔了杏核,边晾衣服边说:“瞧你说的,好像嫂子没一点人情味似的,我也想请她,可我这一天到晚在地里忙,哪有时间待客啊?这样吧,等她明天再来,嫂子请请她,行吗?”
“这还差不多,那我明天跟她们说一声吧?”崇高说着打了个响指。彩云笑道:“说吧说吧,说好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好,就这么说定了。”崇高离开彩云,又朝厨房方向问道,“德福哥,你做啥好吃的,咋这么香啊?”
“咱能有啥好吃的?恁嫂子想吃煎饼了,我就给她摊几个。”德福笑着说。崇高笑道:“好啊,你真是个好丈夫,兄弟我也想吃煎饼了,你多摊几个吧。哎,福哥,要不你再弄俩菜,我回家拿瓶酒,咱哥俩今天喝两盅。”
“没问题,家里还有几根黄瓜,我拍一拍,再炒几个鸡蛋就行了。”德福一听喝酒满口答应。彩云笑着说:“缸里不是还有咸鸡蛋嘛!”
“嫂子,咸鸡蛋你留着招待客人吧,俺俩,用不着这么多菜。”崇高说着就回去拿酒了。德福在后面喊:“喂,老三,家里酒要是多,你就再多捎一瓶。”
“去你的,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彩云笑着嗔怪。德福说:“这有啥?他家酒多得是,上次崇德哥回来,带来的酒还没喝完嘞!”
崇高再回到德福家时,照怀这家伙不知道啥时候也过来了。看见崇高手里的酒,馋得直流口水。德福已经炒好了鸡蛋,正在拍黄瓜。彩云洗好衣服,趁着月明地儿把猪喂了。德福对她说:“媳妇,我们喝酒,你趁热吃几口煎饼,垫垫吧!”
“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好,你们喝酒,我就先吃了。”彩云走进厨房,拿起一个煎饼卷起来咬了一口。谁知这一口煎饼还没咽下去,就感觉胃里往上翻,但又吐不出来,几次三番地干呕。德福关心地问:“哎,媳妇,你咋了?”
“恶心,但又吐不出来。”彩云拍着胸脯说。崇高笑道:“哎哎,彩云嫂子,刚才还好好的,咋说病就病了?”
“崇高兄弟,”彩云说,“你把翠菊嫂子喊过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她又不是医生,叫她干啥?有病明天去医院看呗!”崇高不太明白。彩云笑着骂道:“你个混球,懂个啥?快去啊!”
“好好好,我去我去。”崇高说着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将二嫂喊了过来。张翠菊背着仨老爷们问了彩云一些话,然后笑嘻嘻走进厨房对德福说道:“德福兄弟,嫂子看彩云八成是有了。”
“有,有了,有啥了?”德福茫然地问。翠菊笑着说:“你要当爹了!”
“你说啥?”德福听了翠菊嫂子的话,激动地把刀往案板上一拍,把翠菊吓了一大跳。翠菊笑着说:“德福兄弟,你这是干啥呢,吓我一跳。”
“哎哟,我的好嫂子,真的假的,我这是有后了?”德福缓过劲问道。翠菊指指彩云肚子笑着说:“这儿,八九不离十了。”
“哈哈——我赵德福有后了!我赵德福有后了啊!”德福听了,忽地大哭起来。众人一脸惊诧,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强烈。是啊!这时在座的人都没法理解德福的心情。自从那回河工回来,谁都不明白德福承受着多大压力。彩云要是真怀上孩子,那可是多大的惊喜啊!这也是他盼了好久的最好结果,他咋能不激动呢?德福发泄完情绪,抹了把鼻涕对崇高说:“崇高兄弟,加菜加菜,咱得好好庆祝一下。”
翠菊嘴快,德福媳妇有喜的消息很快被她传了出去,立马引来许多人,德福娘、大嫂子、还有孙秀花、媒婆田翠花等都过来了。人一多,就把崇高等几个喝酒的老爷们挤到厨房去了。
次日一早,德福就把彩云怀孕的事告诉了队长。现成听了也特别高兴,笑着说:“德福,你听好了,从今天起,队里就不再给彩云安排啥活了,让她去‘育红班’帮忙带孩子,好让她静养静养。”
“谢,谢谢叔!”德福道了谢。原来他告诉现成叔是想给彩云请假,没想到队长会这么安排,请假的话就不用说了,只得说:“叔,我想今天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真怀上了。要是真怀了,再去‘育红班’也不迟。”
“好,查查也好,你们去吧,这次算公差,工分照给。”现成很爽快地说。德福走后,齐桂兰笑着说:“你这人,咋能这么说话?许诺得那么满干啥,将来要是查出是假怀孕,看你还能不能收回说过的话。”
“你呀,糊涂,德福的毛病是上河工落下的,彩云一直怀不上,人家嘴上不说,心里咋想?咱不能总背这黑锅,她现在怀上了,就说明德福已经没毛病了,咱也不欠他啥了。”现成舒了一口气说。齐桂兰笑道:“你呀,咋就断定是德福的病治好了呢?”
“病好不好,那是他俩口子的事,彼此心里清楚。再说,就算德福的病没好,他不说出来,也没人再说咱的不是了。”
“说不定就是在宽咱的心嘞!”
“哎哟,你也不想想,要是彩云要宽咱的心,为啥早不说,晚不说,偏要这时候说出来呢?彩云是咱晚辈,有些话你可千万别乱说啊!”现成笑着说。齐桂兰笑道:“你看你,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哪怀疑彩云有外遇了?其实宽不宽咱的心都无所谓,就盼着她真能怀上德福的孩子,咱村小夫妻就他俩没孩子了。”
“啥事别往歪了想。”现成笑道,“去,炒俩菜,今儿我要整二两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