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荷包就被杜筠婉打开了一瞅:“嚯!还不错,这价格,能卖!”
那小哥哥一听这话,脸上瞬间充满了惊恐之色,更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小的只是店里负责拉货付钱的,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跑堂呀,这件事与小的无关啊!”
“起来起来,”杜筠婉微笑着招呼着那个小哥哥,随后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趴在地上,身体抖成了筛子的婆子,嘴角微微上扬,笑道:“都起来吧!”
然而这三个人却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像是好话,心里愈发恐惧,于是更加卖力地磕起头来,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杜筠婉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耸了耸肩,缓缓说道:“都起来吧!此事,我不追究了。”
“什么?”粟米和秋荷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她们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杜筠婉轻轻地拍了拍正处于盛怒之中的粟米,神色温和地说:“咱们回府也不过两日而已,此前不管她们做过什么,那都与咱苇禾堂无关,我们不能越权去处置她们。”
听了这话,粟米心里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杜筠婉使了个眼色让秋荷把粟米先带到一边去,示意此事由她来亲自处理。
两个丫头走后,杜筠婉回眸,目光如炬地看着那三人,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威胁的口吻说道:“再不起来,我可真就不讲情面喽!”
那三人一听,仿佛得到了特赦令一般,手忙脚乱地“蹭蹭蹭”地都迅速爬了起来,随后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杜筠婉的脸色,那模样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他们实在是摸不准这个刚刚从别院回来的二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也完全不知道对于今日之事,她到底会如何进行处置。其实此刻他们静下心来一想,还是感到后怕不已,如果今日之事真的被捅到老爷主母的面前,恐怕就会落得和那余管妇一般下场了。
于是,那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陪着笑脸说道:“二小姐啊,老奴真是鬼迷心窍了呀……老奴当时就是想着您身体欠佳,这冰块冷饮许是用不上,这才一时糊涂打起了它的主意啊……老奴在这里对天发誓,只要您能放过我们这一回,今后我们绝对再也不敢了,我们一定只听您的命令,一切都唯您马首是瞻,绝对唯命是从啊!”
那婆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打包票,那副模样看起来真是可笑至极。
可表面功夫还是要装一装的,杜筠婉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来,严厉地说道:“此事若是让父亲知道,定不轻饶。念及你们二人年岁已高,此事就此作罢,翻篇过去即可,但下不为例!”
“谢二小姐体恤,我等再也不敢了,谢二小姐饶命... ...”两个老婆子满脸感激,连连作揖道谢,那模样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一旁拉板车的的小哥哥也如蒙大赦,长长舒了一口气,深深作揖后,想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自己,赶忙拉着板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地上的三块大冰,他顾不上多看一眼;荷包也还在杜筠婉手中,他哪还有胆子去要?
在他看来,此时只要能悄咪咪地离开,他就能苟活了... ...
“你站住!”杜筠婉突然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调笑,高声喊道:“急什么?货也不要啦?”
这一嗓子高呼,差点儿把那小哥哥的心脏喊出来。
他几乎要哭出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小姐,您行行好,钱货我都不要了,行不?您就放我走吧!”
“没说不让你走,”杜筠婉冲着那几块冰块努努嘴,淡淡地说道:“把这些东西带走吧!”
“啊?”两个婆子和板车小哥哥都一下子愣住了,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今日之事,就当我没看见。”杜筠婉望向那膀大腰圆的婆子,一扬手,将荷包丢了过去。正巧砸在那婆子的怀里,她慌忙去接,而后又一脸茫然地望着杜筠婉。
“拿着吧!这是你们卖的钱。”说完,杜筠婉转身朝苇禾堂走去。
粟米和秋荷匆匆跟了上来,三人缓步前行,两人沉着脸,一人乐得自在。见粟米还是气鼓鼓的样子,杜筠婉转移了话题:“我的晚饭呢?你不是去膳房取晚膳回来的吗?怎么空着手?”
粟米这才如梦初醒:“哦!差点忘了,膳房那边说,今晚老爷回府用膳,在翡华院那边,主母让婉姐儿过去吃。”
“怎么不早说?”杜筠婉面露不悦之色。
粟米撅起嘴嘟囔着:“原本还寻思着您定会唤老爷前来惩治那些家贼呢!”
“傻丫头!”杜筠婉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转头对秋荷说,“秋荷,今儿你陪我走一趟吧!”
接着又看向粟米,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看看你,打架打得一身臭汗,还不快点回去洗干净!”
粟米听了,点了点头,转身就灰溜溜地朝着苇禾堂走去。她们心照不宣,粟米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回去守住杜筠婉的“秘密”。
杜筠婉二人疾步行至翡华院,好在赶上杜大人也刚刚回府来。老远看到杜筠婉走过来,杜大人停住脚步等待着她走近一些。
“给父亲大人请安。”杜筠婉福身。
“嗯,听杜诚说了,今日你母亲给你请了大夫,可仔细瞧了?大夫怎么说?”杜大人关心地问道,然后抬脚踏进了翡华院内。
杜筠婉跟在身侧,低眉顺眼道:“大夫开了药方,具体什么病症,并未告知。”
“哦?没有说明病症,那又是如何开出药方的呢?”杜大人皱眉,对这个回答感到不满。
杜筠婉一时语塞、答不上来,杜大人也不再为难。
小周氏和杜淑慧出门相迎。
众人纷纷落座,杜大人率先开口道:“杜诚来报,说你已经给婉儿请过大夫了,情况如何?”
小周氏一边手脚麻利地为杜大人盛好饭菜,一边语气温柔、贤惠体贴地说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他说病情有些棘手......不过好在婉儿年纪尚小,只要安心静养,大概一年半载的,应该就能痊愈康复了。”
一年半载?嚯!
这是摆明了不想让杜筠婉参加绢花榜。
“只是啊……哎……”小周氏叹息着,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盛好,轻轻地推到杜筠婉面前,一脸心疼地望着杜筠婉道:“只是这静养的话,怕是绢花榜的初选时间,要错过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其目的不言而喻,明显就是想要看看杜筠婉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爆发,或者迫不及待地去证明自己实际上根本没有生病!
然而,杜筠婉只是默默地低垂下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痛苦”,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语。
这表现,早在小周氏的意料之中,她不禁微微一笑,嘴角轻轻上扬,语气异常温和地安慰道:“无碍的,婉儿也别气馁!你父亲当然知道你想为杜府争脸面的心意,自然不会责怪你的。待你休养好了,明年再参加也不迟啊!”
“是啊……”杜大人虽很遗憾,但还是孩子的身体重要,于是只好妥协道:“那就听你母亲的安排吧!好好喝药,尽快康复。”
“是,女儿谨遵教诲。”杜筠婉躬身,乖巧地答应。
正说着,老嬷嬷端来了药碗。
小周氏亲自站起身,将药碗端起来,递到杜筠婉面前:“这是今儿给你瞧病的大夫开的药方,刚熬好的,快趁热喝了吧!”
杜筠婉心里“咯噔”一下。
可转念一想,小周氏这是故意在杜大人面前送药。
如果她敢不喝,那就说明她根本没有生病,装出来的;
如果她敢质疑这碗药汤里下了“料”,那么就是对主母不恭,离心离德。
可小周氏也会怕有万一啊!万一杜筠婉真就大闹说这汤药有毒,不肯喝的话,杜大人为了公平起见,必定会下令让人仔细检查一番。
正因如此,这碗药汤里绝对不会有“料”的。
对于小周氏来说,如果杜筠婉能安安静静地把药汤喝下去,那自然是她乐见的,不仅可以挫一挫杜筠婉的锐气,还能让杜筠婉患重病的事实得到“默许”;
要是杜筠婉拒绝服药再大闹一场,那更是小周氏乐见的,这样一来,她就有理由向别人“哭诉”自己这个继母难当,届时,无论杜筠婉再怎么解释和申辩,都将背负起不孝不敬的骂名。
好一个精妙绝伦的计策啊!
杜筠婉不禁暗暗咋舌,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绝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
于是她端起碗,一咬牙,“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这汤药是真难喝!她感到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而一旁的杜大人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满目的心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