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足以震荡天下的大案,可能是个闭环的案子?
假设:
顾山章原本就是莲花峰十二像之一,早些年与晁擎天结拜为兄弟。
他在晁擎天的支持下迅速积累功劳,从一众人才之中脱颖而出。
一路扶摇直上,成了益州府治。
原本这样的关系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陛下严令两蜀剿匪,为此,调集左前卫和右前卫战兵进入两蜀。
顾山章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十成十会暴露,以陛下治国之严,他这样通匪谋私的官员,必是满门抄斩。
所以,计划开始了。
利用张迁和晁擎天,帮助右前卫迅速剿灭匪寇。
这些山匪根本不知道张迁的主子是谁,所以顾山章不怎么担心他会因此暴露。
且陛下严令除恶务尽,有恶必诛,所以右前卫剿匪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不要俘虏,如此一来,顾山章心里的担忧也就更减轻了不少。
计划一切顺利,连除掉晁擎天都很顺利。
接下来要处理掉的只剩一个了......张迁。
张迁如果聪明些,自然知道他也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顾山章能把结义大哥都杀了,他这个走狗为什么不能杀?
只要再把张迁一家除掉,顾山章便高枕无忧。
可是张迁猜到了顾山章的想法,趁着顾山章不得不外出救灾的时候,制造了一场意外,反将顾山章除掉了。
可是当初莲花峰上的十二像,有一个人因为病重外出求医所以幸免于难。
这个人,就是不久前刚刚屠了张家所有男丁的凶手。
至此,闭环。
苏重臣语气平缓的说道:“证词我看过了,有些地方可信有些地方不过是她为了活命信口开河罢了。”
他起身,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叶千办也该从中看出些破绽来,依照这些破绽去找到真相也就不难了。”
长孙清忧上前问道:“叶千办,这份口供我可以看看吗?”
叶无坷点头:“自然可以。”
长孙清忧看完之后眼神更为明亮:“刘姝是张家管事的妻子,知道一些秘闻也算情有可原。”
“她说张迁曾安排她丈夫给各地官府送信,送信的办法是靠收买。”
长孙清忧看向叶无坷:“张家的商队在各郡县都有走动这毋庸置疑,如果是收买了各地官府负责调查衙役也不算难。”
“这些衙役将张迁给他的消息再上报给郡县主官,进而上报到右前卫,直至最后,也很少会有人去怀疑那些打探消息的衙役。
他对叶无坷说道:“就算聪明些的,想到去查当年各郡县的主官也不会刻意去查那些无足轻重的衙役。”
见他看着自己,叶无坷叹道:“惭愧......我不久之前刚刚派人往各郡县送信,请当年参与围猎莲花峰的人尽快赶到益州城来。”
长孙清忧:“叶千办在尚未有这些情报的时候就做出如此安排,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马上就将张家的案子和顾府堂联系起来也非寻常思维。”
叶无坷看向苏重臣道:“前辈可还有什么指点?”
苏重臣道:“你们两个刚才说的已经十分齐全,目前能查的也只有那些负责打探山匪情报的衙役了。”
“不过,只怕能得到的消息不多,就算有些衙役被张迁收买,既无凭证,他们为何要承认?”
“而且,以张迁做事的手段不该如此粗浅,他可以让那些衙役觉得,消息真的都是他们付出辛苦打探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肯定了叶无坷的调查。
“如果能查明张家血案是当初莲花峰余孽的报复,罗府堂和杨府丞的脸面上也就能过得去。”
叶无坷抱拳:“晚辈自当尽力。”
说完后准备告辞。
此时长孙清忧再次问道:“叶千办,我是否可以参与办案?”
叶无坷道:“军堂许我在益州之内任意调动的权力,既然长孙巡按愿意帮忙我自然很高兴。”
长孙清忧随即看向苏重臣:“师父,那我就......”
话没说完,苏重臣摆了摆手:“去吧。”
两个人出门之后,长孙清忧问叶无坷:“叶千办,为何突然到了益州?我前阵子还曾听闻,陛下授你执金吾,你在白鹿关外与强敌周旋。”
叶无坷道:“有个还不方便说的案子牵扯过来。”
都是做同一行的,长孙清忧自然明白不该问就不要问的道理。
长孙清忧换了个话题:“刘姝招供,是叶千办用了些手段?”
叶无坷道:“确实是,不外乎连哄带骗。”
长孙清忧点了点头,他心说这叶千办原来还是个喜欢藏私的人,可人家不想说,那再问就真的不礼貌了。
“叶千办安排我去何处?”
“巡按可自行决定。”
长孙清忧等的就是这句,抱拳道:“那就此别过,我若查到些什么线索就赶回益州。”
说完叫人备车,直接走了。
就在这时候,道府衙门里有人出来,追上叶无坷后说道:“按察使说,他虽未领职,但也愿为破案出力,按察使门下诸多弟子大部分都在州县任职,他们也会尽全力协助叶千办调查。”
叶无坷抱拳致谢。
转身离开的时候,少年的眼神明媚起来。
回到府衙,见大奎他们正在争执。
余百岁道:“谁也别吹牛,嫂子做的醒酒汤你们谁喝了?”
大奎想了想,问:“什么时候有醒酒汤?”
余百岁一摆手:“你不行了,你连醒酒汤都没见着。”
二奎:“我喝了。”
余百岁道:“你也不算,你什么都吃什么都喝,你醉不醉的,和你吃不吃没什么关系。”
二奎:“我醉了还怎么吃?”
余百岁:“你记得自己喝了几碗醒酒汤吗?”
二奎想了想,摇头:“不记得。”
余百岁:“我喝了一碗,剩下那一盆都是你喝的,你也不行!”
余百岁看向三奎,三奎站在门口身形笔直看不出一点宿醉迹象。
三奎说:“我没喝。”
余百岁:“那你也不行。”
三奎:“我没醉,为何要喝醒酒汤?”
余百岁:“......”
这无事村里,最会装-逼的就是三奎。
他又看向褚绽染。
褚绽染:“呼.....呼......呼......”
这个号称自己千杯不倒的小土司,现在还没醒呢,别说醒酒汤的事,她可能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见叶无坷进门,除了褚绽染之外他们全都围了过来。
“有线索了?”
余百岁问。
叶无坷点头:“有了些,待确定。”
二奎:“你喝醒酒汤了吗?”
叶无坷:“我都没见醒酒汤上来。”
二奎:“哈哈哈哈,你最不行。”
叶无坷:“我没喝酒,喝什么醒酒汤。”
二奎:“你没喝酒吗?那我昨天夜里是和谁聊了半宿,又是把萝卜分给谁吃了?”
三奎:“张大哥家的狗,被你掰着嘴塞了好几根萝卜,你还问它,姜头啊,你为什么干哕?”
大奎:“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跟狗聊了半宿。”
三奎:“你跟大树聊了半宿,问大树:张大哥你怎么突然粗壮高大了许多,聊到一半儿你还不开心,你问他为何总是举着手和你聊天。”
大奎不说话了。
闲聊了一会儿,叶无坷道:“都去歇着养养精神,过几日这案子应该就有眉目了,三奎哥,你还得去一趟张大哥家里,告诉他过几日我可能需要请他带兵帮忙。”
三奎应了一声,大步走了。
二奎挪着小步过来:“姜头对不起。”
叶无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二奎:“萝卜都给狗了,我真是给你留的。”
正说着,褚绽染忽然坐起来:“叶千办!你跟我回去十三寨,我把十三寨都当嫁妆,以后你是寨主。”
叶无坷一把将褚绽染拎起来,扔到里屋床上去了。
他出门后说道:“她醒了要问她自己有没有喝多了乱说话,你们就告诉她说她骑着张大哥家的狗和二奎赛了半宿的马。”
二奎:“那不行!怎么能骗她?”
他挺起胸脯:“她骑狗,我骑什么!”
叶无坷揉了揉太阳穴:“大家都去补个觉吧。”
他说案子很快就有转机,余百岁当然信,可余百岁都想到,转机居然来的这么快。
三天之后,长孙清忧就带回来几个人。
府衙。
长孙清忧站在大堂正中缓声说道:“要查当初有没有人被张迁收买,逼问不会有什么作用,无凭无据的事,都可以抵死不认。”
“可只要拿了银子的终究是会有人憋不住,这三个,有人在外边养了小妾,有人购置了房产。”
“我已经问过,他们当年确实是收了不少银子,将别人准备好的情报,上报给了右前卫。”
叶无坷还没开口,余百岁就抢先说道:“可这样也证明不了顾山章是幕后主使,甚至连是不是张迁给的银子都不算实证。”
长孙清忧道:“这已是个好的开始,以此继续追查必有所获。”
他话音才落,按察使苏重臣竟然亲自登门。
这位一直自持身份的刑名界前辈迈步进来的那一刻,自然而然的就给查案的这些年轻人带来了些压迫感。
“叶千办。”
苏重臣示意手下将一个木盒递给叶无坷。
“我派人通知在各地的徒子徒孙们小心问着,也查到了一些应该有用的东西。”
叶无坷将盒子打开,见里边竟是厚厚的一摞供词。
苏重臣语气温和,但自带威严。
他看向叶无坷道:“刘姝是张家管事的妻子,听闻她极顾家,总是拿钱补贴娘家用度。”
“既是如此行事之人,那她不可能不为娘将谋利,我弟子查到,刘姝有个堂弟也曾在张迁商行里做事。”
“恰好是莲花峰的案子结束之后不久,这个叫刘金源的人就离开张迁回老家去了,此人回去之后就在村中修了新房,出手也格外阔绰。”
“此人已被我弟子拿下,询问得知,他经莲花峰密道上山杀了不少人,而带他走密道的就是张迁本人。”
叶无坷眼神一亮:“所以动手杀死晁擎天等人的,正是顾山章和张迁的人,怪不得各郡县都无人上山,现在就说得通了。”
苏重臣道:“当年莲花峰漏网之鱼是晁擎天的结拜七弟,名为南宫七月,刘金源说,他们进密道之前就被要求逐个对证斩首,不能遗漏一个,除了南宫七月之外都被他们杀了,所以他印象深刻。”
苏重臣朝着叶无坷抱拳:“叶千办这么快查明此案,果然是年少有为。”
叶无坷道:“也不算查明了,还差一件事没有那么清楚。”
苏重臣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叶无坷看着他的眼睛略微有些愤怒的说道:“刘姝没有供词,那份供词是我求见前辈之前在路上自己瞎jb写的,我不清楚的是,因为一份凭空捏造的供词前辈怎么查出来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