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女子立于这山野之间,竟给人一种这山野也平添了几分色彩的感觉。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攻于妖冶的女子,可她从来都是一个媚骨天生的女子。
对她来说,用自身姿色去做什么事太过低级,匹配不上她现在更匹配不上她将来的身份。
她身后的那个篱笆小院成了她的背景图,这小院里流淌的鲜红则是这背景图之中最艳丽的一抹。
或许在她的宏图之中,这血液的颜色不只是点缀。
“山主。”
四名精悍武士回到她身边行礼。
“处理好了。”
其中一名武士俯身道:“按照山主的要求,她已被肢解,就埋在那座院内土坟之中,若廷尉府的人找来该会发现,不是廷尉府的人找来也会发现。”
白裙女子轻声说道:“怎么能是廷尉府的人先找来呢”
她看向远方:“总是器的人先找才对。”
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个身穿浅灰色长衫的书生一个是穿着水墨两色长裙的女子。
如果不看别人只看这一男一女,就会让人觉得真是人间少见的一对璧人。
可正因为有白裙女子在,不管是气质儒雅的书生还是那个静若荷花的女子都显得黯然失色。
“明白山主的意思。”
书生笑着说道:“最迟后日,器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白裙女子点了点头:“先生办事,历来稳妥。”
她从明知山回长安,有一部分人觉得她回到长安之后一定会有所作为。
温贵妃从来都没有遮掩过她的愿望,她希望这个年轻女子成为二皇子的李隆期的妻子。
所以也有人猜测,明知山主温暖这次回到长安之后就不会急着离开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温暖并没打算在长安久留。
哪怕是在觐见皇后娘娘的时候,皇后也说希望她在长安多住一阵子可她也给婉拒了。
她似乎真的已经喜欢寄情于山水,对长安这样的雄城,以及这样的雄城所代表的权势地位失去了兴趣。
她更愿意回到明知山去做她的山主,也不是留在长安做一个候补的皇子妃。
哪怕不回明知山,一路上看看这里的雄奇那里的旖旎,似乎也比留在长安好些,毕竟长安只有等待和等待之中的焦虑。
自从去了明知山后她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连温贵妃的话都不是那么在意了。
可她并不是不在意,她只是不再相信别人能为她安排好未来。
在明知山的这几年,她始终都派人暗中和器的人打交道。
当然,她安排的人用的是另外一种连器都不会怀疑的身份......旧楚愚忠。
大宁已经立国二十几年了,可这中原江山之内依然还有人想着迎接大楚光复的那天。
百姓们大概永远都不会理解这种人,如今大宁昌盛繁荣比起旧楚要强百倍千倍,为什么还会有人想回去
其实也没那么不好理解。
因为想回去的那批人,要么他们曾经是旧楚的人上人要么他们的父辈祖辈是旧楚的人上人。
当年生活在旧楚时候的穷苦百姓还没死绝呢,随便找一个问问,愿不愿意回到旧楚时,他们之中也许有人会说愿意回到年轻的时候,但绝不会说愿意回到那个时代。
能说这些话的人多数是已经可以看到人生尽头的,但凡是还有把子力气还能吃的了肉喝了的酒也没一个说愿意回去过苦日子。
旧楚愚忠则不同,他们甚至算不得愚忠,事实上,真正的愚忠之人其实还算值得敬佩。
这些想着光复大楚的十之七八是在当下不得志,以为大楚回来了自己就能得志了。
器,其实温暖也无法理解到底算什么。
算是一支叛军不算。
算是一个商行不算。
算是一个宗门也不都算。
温暖对器很感兴趣,因为这是一股单纯的靠着自己的力量就在十年间迅速崛起的力量。
在此之前,器没有任何经济上和武力上的外力支持。
突然之间器就成长为一头庞然大物,甚至控制了不少按理说不该把器放在眼里的世家豪门。
然而器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崛起了,温暖思考了许久她终于明白了答案是什么。
是个人的魅力。
晏青禾这个人有着超绝的个人魅力,他像是一个知己,导师,神棍,以及阴谋家的集合体。
没有一个人在和晏青禾长期接触之后不被他影响,不把他感染。
所以温暖对晏青禾更感兴趣,器可能会走向灭亡但晏青禾绝不会和器一起走向灭亡。
那是一个器灭亡了他也能再造出来下一个器的人物,如果放在楚国末年天下大乱时期,这种人,会是一方霸主。
当然,不管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若是赶上了楚国末年那样的混乱时期,就算能成为一方霸主,也不可能成为天下共主。
因为在那个时期,有李叱。
大宁开国皇帝李叱。
晏青禾这样的人,他身上所有的人格魅力大宁皇帝陛下都有,且远比晏青禾的层次要高的多,因为大宁皇帝陛下更为光明。
他的一切人格魅力都建立在光明之上,他是一轮骄阳。
这些年温暖在明知山一直在网罗天下人才,靠着她明知山主的名气吸引来一大批江湖之中的能人异士。
如今在她手下能独当一面的一共有十三旗,这十三旗又被温暖手下人尊称为十三太保。
温暖的十三太保并非指的是十三个人,现在在她身边的就是十三太保其中的三旗,书生,琴师,还有武夫。
武夫是她面前这四个精悍武士的名字,这四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确切的说,十三旗每一个都深不可测。
让温暖有些遗憾的是,到现在十三旗还有一个旗位空着,这个空着的旗位叫:良臣。
这个旗位,是温暖一直给晏青禾留着的。
“山主。”
书生问道:“器在通崃的老巢这么快就被高清澄捣毁了,似乎也没有我们之前认为的那么牢靠那么厉害。”
书生只是看起来像个书生而已,他其实没读过什么书。
他的气质和他的学识不成正比。
对于这样愚蠢的问题,温暖都不想理会。
如果不是因为书生确实长得过于好看,而且他的实力也足够强大的话,就因为这颗笨脑子,温暖都不想把他留在身边。
可是女人啊,总是需要一些不动脑子就能欣赏的美,哪怕只是金玉其外的美。
她不解释不理会,站在书生身边的琴师解释道:“晏青禾故意把高清澄引到通崃之前,以他的谋虑,不可能没有想到过失败了会怎么办。”
书生:“可是目前看起来他们失败了,也没能怎么办。”
琴师道:“如今的结果,你怎么知道不是晏青禾愿意看到的”
书生明明脑子不好使,却还用讥讽的笑意来做自己的回答。
在正常人看来,晏青禾当然不该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苦心经营的通崃根基之地就这样毁了。
“第一。”
琴师继续解释道:“相对于白蒲来说,通崃已经不必在意了,能把高清澄引到通崃且控制住的话,就算失去通崃也没什么,当然,这个计划只要成功了,哪怕没有控制高清澄,只要高清澄来了也算成功了。”
对于这个第一,书生就没理解。
但他点了点头,让人看起来他好像懂了似的。
“第二,晏青禾虽然想到了高清澄可能会破局,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只有将高清澄引到这里来,他的人才能趁机控制陆昭南,然后夺取仰夜。”
琴师道:“相对于失去的来说,成功带来的巨大收获更为重要。”
书生看起来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一样,可实际上他在偷看琴师的胸。
琴师继续说道:“晏青禾在计划这些之前一定已经将所有值得他在意的东西都提前撤走了,剩下的是必须留下对付高清澄的力量,而且很有可能,这一批人是器之中不稳定的因素。”
书生又点了点头,用余光扫着琴师说话的时候胸前稍微明显起来的起伏。
可真是弹。
琴师看向温暖:“山主,属下说的是不是有些贴近了”
温暖微笑着说道:“晏青禾一手创建了器,用他的独特魅力感染器每一名成员,这是器具备巨大力量的缘故,也是隐患。”
“你刚才一直在说的只是眼前事没有提到以后会发生的事,不管他在通崃县算计高清澄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朝廷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
琴师思考片刻后回答:“是报复,暴雨雷霆一样的报复。”
温暖嗯了一声。
琴师继续说道:“大宁皇帝陛下会亲自下旨,调集最精锐的军队,最厉害的高手,最强的主帅,用大宁国家的力量来剿灭器。”
“器成功了要被剿灭失败了也会被剿灭,所以留在通崃县的这些器成员确实都是可以被舍弃的,甚至,这些人已经做好了自己被舍弃的准备。”
“晏青禾......是想用这样一个设局,让器的名字天下皆知,晏青禾的名字天下皆知。”
书生一边偷看着琴师的胸一边问:“他这样做总该是有目的才对,失去了一部分亲人朋友换来一个名声”
琴师道:“我想不到。”
她说:“如果我能想到的话,我就是晏青禾了。”
书生撇嘴。
对于寝室和山主两人都表现出来的对晏青禾的推崇,他不喜欢。
晏青禾如果真的那么厉害,至于损失这么惨重
他下意识的看向山主,想从山主嘴里得到答案。
可他没想到的是温暖也微微摇头:“我也想不到。”
片刻后温暖补充了一句:“虽然我确定他一定想到过通崃这边有失败的可能,但我还是想不到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书生笑了笑:“也许只是他能力差还喜欢故弄玄虚。”
琴师瞥了他一眼,温暖则看都懒得看他。
琴师想着,通崃县里一定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
与此同时,通崃县城内。
高清澄带着聂惑追查李月间的下落,留下了大批人手在县城内继续搜查。
他们几乎将通崃县城翻过来一样,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尤其是夫子庙和夫子庙对面的小院,县学以及县衙。
“这里有发现!”
夫子庙那边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不少士兵随即朝着喊话的地方围拢过来。
有人发现夫子庙里那尊泥像很难被推倒,他们本来只是想看看这泥像下边是不是压着什么东西。
可他们推泥像的时候却发现泥像推不倒,也搬不开,好像下边长了根一样。
很快就有一名将军过来查看,然后下令将四周掘开。
在挖掘的时候他们尽量小心翼翼,可还是触发了机关。
设计机关的人极为聪明也绝对是宗师级别的能工巧匠,幸好是战兵一边挖掘一边做好了防御准备,挖掘的士兵身边都有持盾的士兵守着。
暴雨一样的暗器打出来之后,伤亡并不算太大。
随着继续挖掘,他们在夫子庙下边挖出来一间很宽敞的密室。
夫子泥像原本是开关,转动才能打开密室,而且转动的方向和顺序是特定的。
战兵人多,直接就给挖开了。
在密室内他们找到了许多卷宗,许多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卷宗。
廷尉府的卷宗。
而这些绝密卷宗的经办人是同一个......大宁廷尉府副都廷尉:张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