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昭的话让沈灼华怔了一下,“都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不如你听听看再做决定?”
“母亲,秦元虽说姓秦,好歹是沈家的骨肉。秦钰云在祖母膝下养了十几年,自然也是感情深厚的,祖母心疼孩子,想要接回他们无可厚非,我没什么意见。”
听到沈今昭的话,谈氏有一丝羞赧,“心肝儿,祖母岁数大了,这些年元儿和钰儿在眼前嬉笑打闹的,如今骤然离开,祖母实在……虽然有些对不起你,但祖母会补偿你的,你就让他们回来吧。”
像是怕沈今昭不同意,谈氏立刻补充道:“不给他们单独分院子住,就住在存善堂里,这样行吗?”
最后一句询问,带着小心翼翼和一丝卑微。
沈今昭淡定地笑笑,“祖母不必如此,我说了,我同意。既然已经决定地事情,问不问我都无所谓的。”
沈青山听完沈今昭的话叹息一声,却也是无言。
昨夜谈氏哭了整整一晚,乞求他让秦元和秦钰云回来。他也将利弊得失讲得透彻,可谈氏却说,秦钰云陪了她十年,如同亲生孙女,她舍不得,不然她亲自求昭儿。
到底是相伴走过几十年风雨的夫妻,他也只能答应。
沈致礼冷着脸,沈致亦片刻后起身,“祖父,祖母,这件事请恕孙儿不能同意。这些年,在外受苦的是昭昭,在侯府享受的秦钰云和秦元。昭昭回家后,秦钰云和秦元多次为难昭昭,但因为祖母的庇护,他们未曾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沈致亦冷笑一声,“如今将姓秦的全都赶出去了,祖母反倒是想要将人接回来了。祖母的心或许是善良的,疼爱的心也是真的,但对昭昭的心却不是。祖母,孙儿说句不该说的话,昭昭才是祖母的亲孙女。”
沈致亦说完,掀开衣摆跪下,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今日孙儿以下犯上,说了令祖母难受的话,孙儿会去宗祠罚跪。孙儿告退。”
沈致亦起身后就离开了,沈致礼望着沈致亦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有风骨。
谈氏脸色煞白,无措地看着沈今昭,却见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反倒笑意吟吟地望着沈致亦离开的方向。
沈今昭则是觉得,啧,这个三哥哥确实是个好哥哥啊!
“祖父,祖母,母亲,我和三弟的意见一样。虽说秦元是我和三弟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但他如今的德行可当真称不上一句沈家子孙。至于秦钰云这个所谓的表妹,更是可笑至极,从一开始进入侯府的目的便是取代惜儿成为皇后,这样的人祖母若是非要心疼养在身边,孙儿无话可说。”
沈致礼掀开衣摆跪下,“孙儿放肆,去宗祠请罪。”
沈致礼和沈致亦离开后,沈灼华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沈今昭离开了。
沈今昭挽着沈灼华的手安慰道:“母亲,真的没关系,我不在乎秦钰云是否回来,而且她回来,我才有机会收拾她。其实,说实话母亲,当年走失的事情我只记得自己走失的过程,但是原因我还没有弄清楚,昨晚,若不是祖父和您太激动,我是会劝劝您二位的,毕竟我还想知道秦适扔了我的原因。”
沈灼华诧异地看着沈今昭,“昭儿,你丝毫不介意秦适对你做的事情吗?”
沈今昭笑笑,“自然是介意的,而且他让我和母亲兄长们失散了十一年,简直是罪无可恕。可是母亲,我仍旧感激他带我来到这个世上,若是没有他,不会有沈云意这个人。所以,我更要弄清楚,他为何恨我,为何宁愿将我扔了,也不愿意我留在母亲身边。”
沈灼华叹口气,“我大约知道一点。”
沈灼华想起那时她与秦适的感情还很好,正是怀胎六个月的时候,那一胎怀得很不安稳,到了六个月的时候还在害口,几乎吃不下东西。
秦适很担心沈灼华,太医几乎住在长明侯府。
秦适十分在乎这一胎,因为沈灼华答应了他这一胎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姓秦。若是女儿便再生一个儿子给秦家延续香火。
忽然有一天一个道士来到侯府,说她腹中的胎儿太孱弱了,不可能生得下来,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沈云意。
道士算出四岁的小云意是个八字纯阴克夫克弟又克夫的孩子,道士也说了只要沈云意离开侯府,沈灼华的孩子就可以平安降生,甚至平安长大。
秦适也提过几次,先把小云意送到庄子上,等到孩子长大了,再把小云意接回来,可是沈灼华根本就不相信道士的话。更遑论,国师曾预言,沈家的女儿是可以做皇后的。
但秦适似乎相信了这话,于是便慢慢计划了将沈今昭扔掉。
沈今昭听完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母亲,我去宗祠陪大哥和三哥罚跪,您别担心我们,好好休息。”
沈灼华在她身后轻声嘱咐,“宗祠阴冷,你和哥哥们不要跪太久,晚膳到母亲这里来吃。”
沈今昭伸出手背对着沈灼华挥了挥,“知道了。”
沈今昭转身后,脸上原本恬静的笑容瞬间变成一片冰冷。
秦适绝非因为这么肤浅的理由扔掉云意,一定还有其他不可言说的理由。秦适遇见的道士应该是秦进找来的,只是那个道士……
不知道为何,沈今昭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何浮现了那个被她引雷劈死的假大师了。
沈今昭摇了摇头,稍后再说假大师吧,还是先去看看她的两个哥哥吧。
看着女儿轻松地背影,沈灼华的内心却很是沉重,她知道女儿没有相信这个说辞。
若秦适当年不是因为道士的话而送走的昭儿,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并非是现在这样淡漠,甚至可以说很是亲密。
所以,秦适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灼华转身看了一眼存善堂的院门,“忘忧,派人告诉侯爷,说我在他的书房等他。”
“是。”
沈灼华想起第一次见秦适的时候,他是个端方君子,温文儒雅,谦和有礼。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一个贪婪自私虚伪恶心的小人了?
沈灼华正想要转身,就看见徐嬷嬷一脸愁容地走出来,看见沈灼华行了一礼,“小姐。”
沈灼华想起沈今昭的话,露出一个微笑,“徐嬷嬷,去将人接回来吧。毕竟有时候人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更好地收拾。”
徐嬷嬷先是一诧,随后称是,带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