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先生真名叫做谢见微,是当世大儒皇甫故的关门弟子。圣上曾有意让他成为太子太傅,可惜,谢见微拒绝了。后来,成为了梁将军府上的教书先生。
此人经世学问深不可测,甚至兵法布阵亦是个中高手。
护国大将军上战场时,谢见微必会跟随,圣上曾问谢见微,为何宁愿做一个教书先生,也不愿意成为太子太傅。
谢见微当时是这么说的,做一个低于皇权的老师,不如做一个可以戍守国门的军师。皇权之下是战战兢兢,戍守国门逍遥自在,唯本心尔。何况,与梁将军这等志同道合之人共同抵御外敌,是谢某毕生所愿。
谢见微被圣上称为不才先生,不世之才。
谢见微和梁大将军志趣相投,虽然年纪相差大,但这并无妨碍两人成为知己。年纪轻轻的谢见微闲暇之余便会教梁家小辈学问,梁景澄更是与他称兄道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梁家抄家灭门的时候,谢见微声称与梁奕安恩断义绝一刀两断,至此离开了梁家,倒也苟且偷生下来。
世人都骂谢见微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沈今昭却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沈灼华双手颤抖,她是惧怕的,这些年来沾染了护国大将军府的人没有一个家族是活着的,它就像是一根刺,刺在陛下的逆鳞之上,旁人碰不得,也不敢碰,更不要说拔下这根刺。
“昭儿,这不行。谢见微他……”
沈今昭却拍拍沈灼华的手,轻声安慰道:“母亲,圣上这些年并未收回不才先生的称号,也没有杀了不才先生,这就说明,圣上对不才先生是不一样的。”
沈灼华下意识地摇头,“不行,不行昭儿。这是拿全府上下的性命去赌,若是龙颜大怒,咱们全家都要遭殃,我不同意。”
在沈今昭看来,沈灼华并没有做错,若是赌错了,确实沈府的性命都将不保,可做这件事之前,沈今昭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准备。
连续三日她都摇卦看星象,沈府正处于蒸蒸日上之势,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满门抄斩。
“母亲的顾虑我也知道,但不才先生是大才,若是可以将小弟教回正途,岂不是好事?”
沈灼华还是摇头,“若是让秦元回到正途需要全家的性命做赌注,那我宁愿不要秦元这个儿子!”
沈青山带着秦元走进正堂的时候,正巧听到沈灼华这句话。
看到秦元受伤的眼神,沈灼华并没有一丝愧疚,“侯府如今形势大好,你大哥掌握你祖父留下的五万精兵,暂时也没有去北境戍守。你三哥考上进士,年后刚升上五品,也是前途无量。我身为侯府独女,上有高堂在世,下有儿女绕膝,我不能为了一个还没长成的孩子去赌,我不敢,也不会!”
听到沈灼华的这一番话,沈青山微微叹息,沈今昭见状让开了主位,走到下首的位置上坐下。
沈青山则是坐在沈灼华的身边,“华儿,父亲知道你这是为侯府着想,也知道,这些年你独自一人支撑着侯府辛苦了。”
沈灼华眼睛湿润,看着沈青山,带着几分哭腔说道:“父亲,女儿从未觉得辛苦。”
沈青山欣慰的点点头,“华儿,父亲知道你是怕了。当年梁将军出事,父亲替梁将军辩白被下狱的那段时间,你殚精竭虑,将所有的人脉关系都跑遍了,可那时没有人帮助你,所以你才这般害怕。”
“父亲,别说了。”
沈灼华抬手擦去还未滴落到下颌的眼泪。
沈今昭也震惊地看着沈青山,原来当年,沈家也为父亲的辩白过,甚至老侯爷还被夺之下狱,这难道就是老侯爷再也不上朝的缘故吗?
沈青山叹息,看了一眼秦元,说道:“华儿,已经十二年了,父亲也已经十二年没有踏足朝堂了,沈家闭门了十二年。侯府如今有礼儿,有亦儿,更有惜儿。咱们家在上京虽说不是最炙手可热的世家,可到底也占着太子妃娘家的名声……”
沈青山看了一眼沈今昭,多有欣慰,“华儿,昭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做的一切必然都是为了侯府着想,我们做长辈的不如相信她一次,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沈灼华心中纠结,看向沈今昭,还是问出那句话,“若是错了,赔上全家的性命又当如何?”
沈青山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出来,“华儿,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上了断头台又当如何?难不成咱们侯府还是贪生怕死贪恋权势之辈不成?”
沈灼华看了看沈青山,又看了看沈今昭,最后将目光放在了秦元身上,似乎是妥协了,“这件事那就昭儿去办吧。”
沈青山点点头,看向沈今昭。
沈青山看着秦元神思低迷,便说道:“元儿,你的父亲他做错了事情自然该受到处罚,我带你过来就是让你明白一件事,你的母亲,你的姐姐,他们阻止你为秦家人说话并非因为瞧不起秦家。而是因为秦家人在利用你,并非真心疼爱你。”
秦元疑惑地看着沈青山,沈青山缓缓解释道:“他们不是不知道你如今在侯府处境尴尬,可是你父亲仍然让你为秦家人说话,他们是否有想过你若是说了这些话,你母亲会如何对你?你姐姐会如何看你?”
秦元皱着眉,似乎在思考。
“他们不是没有在府里留下眼线,得知你被关柴房他们是否想过如何安慰你?都没有,所以,这个才是你母亲和你姐姐生气的地方。你可明白?”
秦元依旧低着头。
沈青山叹气,“元儿,你母亲刚才的话并非真的不要你,而是她身为侯府主母的取舍,她可以为你请天下任何明师指点,就算是穷尽侯府之财也可以,可是若真的用侯府百十口人的性命去换,她自然要做舍一保百之事。”
秦元抬起头,眼眶含泪,“若是哥哥们如此,母亲还会舍弃吗?”
沈灼华闻言,也红了眼圈,“依然如此。”
秦元垂下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外祖父,秦元自请去柴房思过,直到想明白了再出来。”
沈青山闻言,赞许地看着秦元,“这才是我沈家的好孩子,去吧。”
秦元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