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忽然将苍云烟带回苍府?
这么说,苍家并非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
“苍淮那个老狐狸,在尚书位置上也有十几载了,当年我晏家……”
晏玄翊幽幽说着,猛然想起什么,又将一番话生生咽了回去。
如今他已经交还兵权,仅凭一个“镇魔司”,在帝王眼中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该不会插手大婚之事。
那就是……太子的手笔了。
“呵!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能做到这一步,无视国师当年的安排,太子殿下倒是依旧盼着本王死。”
侍卫退下后,晏玄翊若有所思地起身,再次往新房那边去。
没有他的吩咐,王府中无人敢靠近他居住的“铭岚苑”,这会儿偌大院落空无一人,唯有大红灯笼透出的光芒,映红周围一片地方。
先是在院中查看了一番,确认并未出现端倪之后,他才推门走进新房内。
果然,新房内也并未被动手脚,而唯一存在端倪的,是那个昏睡在榻上的小丫头。
晏玄翊走到榻前,目光落在那张小脸上时,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小丫头似是陷在梦魇中,瘦弱脸庞上满是痛苦与挣扎,额头布满汗珠,沾湿一缕发丝,贴在额角。
指尖轻轻贴在小丫头额头,果然触到不正常的温度。
这小丫头……生病了!
“啧!来人,去将苏神医请来。”
晏玄翊声音冷肃,没有继续看榻上的小丫头,而是将注意力放在那身红色嫁衣上。
他将玄灵之力聚于指尖,一寸一寸地在嫁衣上拂过。
“嗡!”嫁衣上原本的金线纹路,在他的指尖尽数变成黑色,其中甚至还夹杂着血色,仿若被血色浸染。
“藏在一件衣物上,甚至在上方设下聚煞凶阵,看样子对本王这‘七杀’命格颇为了解啊。”
看着那些黑气凝聚在指尖,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前仆后继地冲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往他皮肤里钻。
冰冷刺骨的感觉,顿时化为针尖扎刺般的疼痛。
十指连心,他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体内某些力量似是要冲破桎梏。
晏玄翊稍一聚力,连忙将萦绕在指尖的阴邪煞气驱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神医拎着一个医药箱匆匆而来,鹤发童颜的小老头儿脚下生风,衣袖随之飞舞。
晏玄翊只觉得一阵风迎面卷起,小老头儿就已经来到了面前,二话不说便伸手来探他的脉。
“没生病啊,你小子在洞房花烛夜将小老儿唤来,莫不是……”
苏神医捻着白胡子,精明的目光却落在晏玄翊某处,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没等晏玄翊开口,小老头儿大手一挥,在他肩头拍了拍。
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近来小老儿研究丹药颇有心得,回去便给你研制一些药物,保管让你龙精虎猛,金枪不倒!”
“咳!苏老,有病的不是本王,是她。”
晏玄翊忍无可忍地甩开苏老的手,脸上玄色面具将一切情绪和表情都遮掩住,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苏老微妙的小表情霎时一变,略显尴尬又僵硬地收回手,视线终于落到榻上那抹小身影上。
顿时来了兴趣,“哟!这就是王妃啊?看起来就是个小丫头,一点都不像苍家贵女。”
小老头儿嘴上不断咕哝,手上倒是没有闲着,第一时间去探小丫头的脉。
触到那瘦得仅剩皮包骨的手腕,苏老的眉头顿时拧在一起,唇边胡须跟着颤动了几下。
不一会儿便沉声道:“这丫头骨龄已经十六了,看上去怎么……”
“哦~气血两虚是为虚劳,先天不足,而后天……啧!这是长期受虐之症,若是寻常人怕已早夭。”
“能活至今日,实属不易!”
晏玄翊在旁边听着苏老嘀嘀咕咕一通,大致能猜到一些情况,便没有开口问。
这叫苍云烟的小丫头与苍妍玲无论哪一方面都相差甚远,用个差不多的婢女替嫁,都好过她许多。
苍淮那老狐狸究竟出于怎样的考量,才会将传言中痴傻疯癫的小丫头送来替嫁?
莫不是就为了送她来替苍妍玲死?
“她何时能醒?”晏玄翊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声。
苏老一手继续捻着银白的山羊胡子,悠悠地道:“待小老儿给她扎几针,天亮之前必然能醒,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小丫头身上的伤痕,声线低了几分。
“不过她身体太虚弱,不养个一年半载恐是难以恢复,想要养到如正常人一般,怕是需要花更多心思。”
说到这里,苏老将目光从小丫头身上转开,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向晏玄翊。
看他依旧顶着一张面具,看不清面容,苏老嫌弃道:“你是眼睛不能见强光,遮盖眼睛就行,干嘛整天戴面具?”
“就不觉得闷得慌?”
晏玄翊没搭理他,而是径自说着:“苏老,让她尽快醒过来就是,其他的不必管。”
小老头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醒了就行?就她这身子,若是不仔细将养,最多还有三月可活。”
话虽如此,但小老头儿手却没停,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布包,八十一枚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被展开。
看着苏老开始帮小丫头扎针,想到先前发生的一切,晏玄翊陷入深思,视线再次落到那身嫁衣上。
毋庸置疑,若是这小丫头不会玄灵之术,更不懂驭符。
那么,不仅是她自己,就连他,今夜怕是也难逃一死!
“呵!这就是苍淮让小丫头替嫁的目的么?”
“可惜本王虽然身负‘七杀’,但命硬也是真,死不了呢!”
苏老扎针手法精湛绝伦,“噗噗”几下,每一针都落得干脆又迅速。
听到晏玄翊这自言自语的话后,手上动作倏然一顿,不厚道地闷笑出声。
“我说呢!原来这小丫头不是国师为你指腹为婚的王妃啊?”
“难怪你说将她弄醒就行,合着是根本不在意人家小姑娘的生死呀?嘿嘿嘿,‘邪王’就是‘邪王’,心真冷!”
晏玄翊懒得管他,轻轻搓了搓指尖,一缕玄灵之力飘出,猛然一扯。
“咻!”只见一抹血色身影被从榻上人儿身上的嫁衣中扯出来,透明的魂体似是有重量一般重重摔在地上。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但身上鬼气不足,她早没了反抗的力量。
苏老不懂玄灵之术,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到,但身侧传来的阴煞之气,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