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反射性地捂住耳朵,小脸逐渐苍白。
晏玄翊一直注意着她,此刻见情况不对,抬手抓住她过于纤细的手腕。
“你怎么了?”
“唰!”“滋滋滋!”
不知为何,在握住小姑娘手腕的瞬间,晏玄翊耳边竟然也听到了刺耳尖锐的声音。
甚至连眼前的画面都发生了变化,周围已经不是在金碧辉煌的皇宫殿宇,而是在一处清幽宅院。
院中精致的两层秀楼前,种植着一片红色山茶。
此刻山茶花开得正艳,有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看来我们是被拉入了某个厉鬼的场域。”
小姑娘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晏玄翊才注意到自己正抓着她的手腕,这时也未曾放开。
两人一高一矮,站在眼前的场景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儿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姐的闺阁,主人非常喜欢山茶,你看院中种的全是红山茶。”
云烟拉着他走到一株山茶花前,指着一朵开得正艳的花说:“这个品种叫‘杜鹃红’,算不上十分名贵。”
“那里有一株名贵的‘朱砂红’,一般只能在南方存活,按理说京城里的气候并不适合这种山茶生长。”
“但这里种的这株……似乎是有人用某种特殊方式养活的,而且开得比其他那些都要好,花朵不仅多还大。”
晏玄翊反应很快,接话道:“你的意思是……这场景的出现,或许与这株山茶有关?”
小姑娘歪着脑袋,喃喃低语:“苍妍玲跳舞那架屏风一看就是古董,少说也有上千年历史,可屏风上的画却依旧保存得如新绘制的一般。”
“画上的山茶花便是这‘朱砂红’,若我猜得不错,那山茶花或许是用人血绘制。”
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那屏风有什么不对劲,更没从上面发现阴气或者煞气。
直到那一缕玄灵之力探过去,就像是开启某种封印的开关,她瞬间就被拉入了这个诡异的场域。
身边的男人也因为抓住了她的手腕而被一并拉进来,半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云烟伸手想要去触碰面前那朵开得正艳的山茶花,可手指直接穿了过去,根本触碰不到。
“被拉进来的仅是神识?”
察觉到身上的玄灵之力无法使用,她下意识仰头看向身边的高大男人。
“王爷在这里能使用玄灵之力吗?”
晏玄翊并未回答,抬手握了握拳,就见一层淡淡金光冒出来将整个拳头包裹,像是戴了淡金色手套一般。
云烟诧异地挑眉,这男人能用?
为什么她不行?
不服气地撅起嘴巴,再次确认自己是不是也能用玄灵之力。
可惜,无论她怎么折腾,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前方精致秀楼里有了动静,原本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打开。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从中走出来,她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乌发用一根水蓝的绸子在发尾处束紧。
一张未施粉黛的明艳脸庞,素容却美得不染铅华。
嫣红唇瓣仿佛是染了烟霞,墨瞳淡淡潋滟氤氲,整个人身上似是盈盈湖水,淌出一抹若有似无妩媚。
云烟瞳孔骤缩,惊道:“是屏风画中那名女子!”
在此刻云烟的视野下,这女子身上没有丝毫气息,就像是在看电影一般,看着她恬淡地给山茶花浇水。
日复一日,这女子都在精心照料院中的每一株山茶花。
但她最在意的就是那株“朱砂红”,倾注在其身上的精力和时间也最多。
甚至,在察觉到有花朵凋零时,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花上,让其恢复娇艳。
云烟和晏玄翊只是以“旁观者”的状态看着,无法触碰这里的一切,就是两个完完全全的“透明人”。
“她竟然以血浇灌这株山茶花,你看这花的颜色,是不是与血的颜色如出一辙?”
“嗯。”
晏玄翊淡淡回了小姑娘一声,注意力依旧放在那株山茶花上。
眼前的场景一直没有改变,只不过是那名女子在日复一日地浇灌那些山茶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然而,有一日,这女子早早便起身梳妆打扮,换上了她喜欢的衣裙与饰品,画了淡雅精致的妆容。
准备好一切,她便坐在窗前满怀期待与欣喜地等候着。
可是直到傍晚,她等的人都没有出现。
这夜,明月悬空,月华将整个院落照出一种朦胧感,美轮美奂。
女子在窗前坐得久了,终于起身走到那株“朱砂红”前,慢慢地翩翩起舞,唱起了动人的曲调。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
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附花烟,烟没一朝风涟。
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女子唱腔百转千回,控诉一腔情谊,舞姿妙曼,却透着浓郁哀愁。
她十分投入,就连一个身影步入院中,站在回廊中看着她许久,她都没有察觉,依旧动人地继续舞蹈。
一边的云烟和晏玄翊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回廊下的身影,那是个二十来岁的英俊男子,身上穿着青色长衫。
人如清风,文雅秀气,面上带着柔和轻缓笑容,端的是清雅无双公子姿态。
乍一看去,云烟还觉得这公子与院中女子颇为般配,但再仔细看那男人面相,她小脸上的神色倏然变得凝重。
“怎么?这人有问题?”
晏玄翊不懂看人面相,只是隐约觉得那男子身上的气质与脸不符,透着一种违和感。
却听小姑娘沉声开口:“这人是个修道者,但所修并非正道。”
“从他的面相上看,这人本该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家中双亲仍在,家境不算富贵但衣食无忧。”
“怪就怪在他如今面相突变,竟然呈现出一种不协调的怪相来。”
晏玄翊挑眉,“不协调?他面相有什么古怪?”
云烟迅速掐指一算,指头几乎掐出残影。
半晌才幽幽说道:“如今他是一副‘绝世独立,超然物外’的面相,身上似乎还有不属于他的命数与力量。”
在这个场域中,她无法使用玄灵之力,就连天眼视野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根本算不出更深层的东西,也看不透这男子身上究竟有多少古怪。
不一会儿,院中女子似是累了,动作慢慢停下来,额头上挂着晶莹汗珠,气息微乱。
“敏儿。”廊下男子轻声唤道:“更深露重,回屋吧。”
女子蓦然回首,脸上绽开欣喜笑容。
“尘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