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咱们宁国府的大管家来升,一听到凤姐要掌舵家里的大小事务,立马召集了兄弟们开大会:
“兄弟们,西府的琏二奶奶,那可是个狠角色,要接管咱们了。
以后她要是来要点啥,或是吩咐两句,咱们可得比伺候皇上还小心。
这一个月,咱们就辛苦点,早出晚归,别到时候让人家说咱们宁国府的人不中用,丢了咱老脸。
凤姐啊,那可是有名的‘辣妹子’,脸上一抹酸,心里硬邦邦,谁惹毛了她,可不管你是谁,直接开涮!”
大伙儿一听,纷纷点头:“对头,对头!”
还有人打趣道:“说真的,咱们这府里啊,还真需要凤姐来好好整治整治,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正聊着,来旺媳妇风风火火地拿着对牌来领东西,那单子上的数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伙儿赶紧让座倒茶,一边吩咐下人按数取货,一边亲自抱着东西,跟来旺媳妇一路护送到仪门口,才放心让她自个儿抱进去。
凤姐一上任,立马给彩明下了命令:
“给我整本账簿来,咱们得好好算算账!”
接着,又叫来了来升媳妇,要她交上家口花名册。
凤姐还特意叮嘱:“明天一早,所有家人媳妇都得来报到,听候差遣。”
她大略翻了翻名册,问了来升媳妇几句,就潇洒地坐车回家了,一晚上啥事没有,睡得那叫一个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凤姐就精神抖擞地来了。
宁国府的婆娘媳妇们早就候着了,只见凤姐和来升媳妇正忙着分配任务,大伙儿都不敢打扰,只敢在窗外偷听。
只听见凤姐那清脆的声音:
“既然交给我了,我就不客气了,我可不像你们奶奶那么好说话。以后别再说什么‘我们府里一直这样’的话,都得按我的规矩来。谁要是敢偷懒,不管你是谁,一律严惩不贷!”
说完,她让彩明念起花名册,一个个点名,那叫一个认真。
分配完任务,凤姐又发话了:
“这二十人分两组,专门负责招待客人,倒茶递水;那二十人也是两组,专门管亲戚们的茶饭;还有四十人,专门守灵,上香添油,啥也别管,就专心干这个。
还有管茶器的、管酒饭的、管祭礼的、管灯油蜡烛的,都给你们分好了。
剩下的,按房子分,谁守哪块地,东西丢了坏了,就找谁算账。
来升媳妇,你每天得盯着,谁偷懒、赌博、打架,立马告诉我,敢包庇,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以后啊,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谁乱了套,就找谁谈话。
我手下的人,都自带钟表,做事讲究效率。你们上房也有钟,卯正二刻我点名,巳正吃饭,午初刻领牌回话。
晚上我查完一圈,上夜的交钥匙。第二天还是卯正二刻,咱们继续奋斗。
这几天大家辛苦点,事儿办妥了,你们家大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凤姐又让人发了茶叶、油烛、鸡毛掸子、扫帚啥的,还搬来了桌布、椅套、坐垫、痰盂、脚凳一堆东西。
一边发,一边登记,谁管哪,谁领啥,清清楚楚。
大伙儿领了东西,心里也有了底,不再像以前那样挑肥拣瘦,乱成一团。
各房的东西也不再乱丢,客人来了也井然有序。
以前那种手忙脚乱、推诿扯皮、偷奸耍滑的事儿,第二天就统统不见了踪影。
凤姐儿一看自己那架势,威风凛凛,说一不二,心里头那叫一个美滋滋。
尤氏突然病倒了,贾珍哥儿哭得跟泪人似的,饭都吃不下。
凤姐儿心疼了,每天亲自从荣府那边儿,熬上各种花样儿的小粥,配上精致小菜,派专人送到宁府,劝他们多少吃点儿。
贾珍也是心疼凤姐,特地吩咐每天送顶好的菜到她的抱厦里,专享待遇啊。
凤姐儿这人,勤劳得跟小蜜蜂似的,每天天不亮,卯正二刻一到,就嗖的一下子窜到宁府,开始她的点卯大业。
人家还独爱在抱厦里办公,不跟那些妯娌们凑热闹,就算是贵客来访,她也懒得出去应酬,妥妥的“高冷范儿”。
这不,五七正五这天,佛道两界的高手齐聚一堂,又是开方破狱,又是点灯招魂的,热闹得跟庙会似的。
道士们忙着给三清玉帝打报告,和尚们则是念经超度,尼姑们也不甘示弱,穿着花里胡哨的,在灵前叽里咕噜念咒,场面那是相当壮观。
凤姐儿知道今天人多,特意在家养精蓄锐了一晚。
寅正时分,平儿就开始催她起床梳妆打扮。
一番折腾后,喝了两口甜丝丝的奶子糖粳米粥,漱了口,一看时间,嘿,卯正二刻,刚刚好。
来旺媳妇她们早就候着了,凤姐儿一出马,那排场,明角灯高挂,上面“荣国府”三个大字闪闪发光,缓缓驶向宁府。
到了宁府,那门灯、戳灯亮得跟白天似的,一群穿孝服的仆人站得笔直。
车一到,小厮们退散,媳妇们一拥而上,掀开帘子,凤姐儿优雅下车,丰儿扶着,俩媳妇打着灯,那叫一个气派。
宁府的媳妇们一溜烟儿上来请安,凤姐儿迈着四方步,悠悠然进了会芳园,直奔登仙阁灵前。
一瞅见棺材,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往下掉。
院子里小厮们等着烧纸呢,凤姐儿一嗓子:“供茶烧纸!”
锣声一响,音乐起,大圈椅立马到位,凤姐儿一坐,放声大哭,那哭声,感染力强得,全家上下男女老少,一听她哭,立马跟上节奏,哭得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贾珍和尤氏一看,赶紧派人劝,凤姐儿这才收住眼泪。
来旺媳妇赶紧递上茶,让她漱漱口。
凤姐儿漱完,跟大伙儿打了个招呼,就回抱厦继续她的工作。
点名时,发现少了个接客的,立马叫人找来。
那人一来,吓得跟孙子似的。
凤姐儿打趣道:“哟,我还纳闷儿呢,谁这么大胆,原来是你啊!平时看你挺有面儿的,怎么我的话就不听了?”
那人哭丧着脸说:“奶奶,我每天都早起的,今儿个不知怎的,回笼觉睡过头了,您就饶了我吧。”
正说着,荣国府的王兴媳妇探头探脑地进来了,凤姐儿先不问迟到的,先问王兴媳妇:
“哟,王兴家的,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王兴媳妇一听,赶紧汇报:“领牌子拿线,准备车轿的装饰呢。”
说着,递上单子。
凤姐儿让彩明一念,数目对得上,大手一挥,登记、发牌,王兴家的乐呵呵走了。
凤姐正欲开口,嘿,巧了不是,荣国府的四大管家爷们儿齐刷刷进门,一个个跟讨债似的,手里攥着单子,就等着领牌子办事儿呢。
凤姐眼皮都不抬,吩咐彩明:“小明子,把单子念来听听。”
一听完,四件事儿,凤姐手指头一勾,点了俩:
“这俩账算岔了,回去重算,算明白了再来!”
说完,单子一扔,那俩哥们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灰溜溜走了。
这时,张材家的在一旁候着,凤姐瞅她一眼,笑问:
“张姐,您这是有啥喜事要报啊?”
张材家的一听,赶紧递上单子,笑眯眯地说:
“凤姐,咱那车轿的围子刚做好,得领点裁缝工钱。”
凤姐接过单子,往彩明那儿一丢:“记上。”
等王兴家的交了牌子,核对无误,这才让张材家的去领钱。
紧接着,又让彩明念下一个单子,说是宝玉那小子书房装修完,要买纸料糊墙。
凤姐一听,又是爽快地一挥手:“收着,记好,等张姐那边搞定,再给他。”
凤姐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说啊,明儿个他要是睡过头,后儿个我也迷糊了,这家里不就乱套了嘛。本想放你一马,但我这人讲究原则,头一回松了口,以后谁还听我的?还是现在立规矩的好。”
说着,脸色一沉,大喝一声:“带出去,赏他二十大板!”
顺手把宁国府的对牌一丢:“告诉来升,他这个月工资扣了!”
众人一看凤姐这架势,心里直打鼓,赶紧行动起来,拖人的拖人,传话的传话,那倒霉蛋儿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已经挨了板子,回来还得给凤姐磕头谢恩。
凤姐悠悠道:“记住了,明天再有误事的,四十大板伺候,后天的六十,想挨打的,尽管给我误!”
说完,大手一挥:“都散了吧!”
窗外的人一听,跟得了圣旨似的,各忙各的去了。
这荣宁两府,领牌子的交牌子的,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那被打的哥们儿,一脸尴尬地走了,心里头算是彻底领教了凤姐的厉害。
从此以后,大伙儿谁也不敢偷懒,一个个跟上了发条似的,兢兢业业,生怕哪天自己也成了那挨板子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