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宝玉凤姐中邪
作者:晏子yan   红楼梦新编白话版最新章节     
    话说红玉心神恍惚,正想着贾芸呢,忽然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还梦见贾芸要拉她,她一转身跑,结果被门槛绊了一跤,吓醒了,才知道是个梦。
    这一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就有几个丫头来找她去打扫房子、提洗脸水。
    红玉也不梳洗,随便在镜子前挽了挽头发,洗洗手,腰里系个汗巾子,就去打扫房屋。谁知道宝玉昨天见了红玉,就留了心。
    想直接点名叫她来使唤吧,又怕袭人她们寒心,也不知道红玉这人咋样,要是好还罢了,不好的话到时候不好退回去。
    所以心里闷闷的,早上起来也不梳洗,光坐着发呆。
    他下了窗子,隔着纱屉子往外看,看见好几个丫头在扫地,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就是没看见昨天那个丫头。
    宝玉趿拉着鞋晃出房门,假装看花儿,这儿瞧瞧那儿望望,一抬头,看见西南角上游廊底下栏杆那儿好像有个人,可面前有棵海棠花挡着,看不清楚。
    他又走了一步仔细一看,可不是昨天那个丫头在那儿发呆嘛。
    想迎上去,又不好意思。正想着呢,碧痕来催他洗脸,他只好进去了。
    再说红玉正发呆呢,袭人招手叫她,她就走过去。
    袭人笑着说:“咱这儿的喷壶还没收拾过来呢,你去林姑娘那儿,把她们的借来用用。”
    红玉答应了,就往潇湘馆去。
    走到翠烟桥,抬头一看,山坡上高处都是帷幔,这才想起来今天有匠役在里头种树。
    她转身一看,远处一群人在那儿挖土,贾芸正坐在山子石上。
    红玉想过去,又不敢,只好闷闷地去潇湘馆拿了喷壶回来,无精打采地回房里一倒。
    大家都以为她一时不舒服,也没人管她。
    很快过了一天,原来第二天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人家来请贾母王夫人,王夫人看贾母不舒服,就没去。
    倒是薛姨妈、凤姐儿还有贾家几个姊妹、宝钗、宝玉一起都去了,晚上才回来。
    正巧王夫人看见贾环放学了,就让他抄个《金刚咒》念念。
    贾环坐在王夫人炕上,让人点灯,装模作样地抄写。
    一会儿叫彩云倒茶,一会儿叫玉钏儿剪蜡花,一会儿又说金钏儿挡了灯影。
    丫鬟们平时就讨厌他,都不理他。
    只有彩霞还跟他合得来,倒了杯茶给他。
    彩霞看见王夫人和人说话,就悄悄跟贾环说:“你老实点吧,何苦到处讨人厌呢。”
    贾环说:“我知道了,你别哄我。现在你跟宝玉好,不理我,我都看出来了。”
    彩霞咬着嘴唇,在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正说着呢,凤姐来了,拜见了王夫人。
    王夫人就东一句西一句地问她,今天都有哪些客人,戏好不好看,酒席怎么样。
    说了没几句,宝玉也来了,进门见了王夫人,规规矩矩说了几句,就叫人把抹额拿掉,脱了袍服,脱了靴子,一头扎进王夫人怀里。
    王夫人就用手在他身上脸上摩挲,宝玉也搂着王夫人的脖子说这说那。
    王夫人说:“我的儿,你又喝多酒了,脸上滚烫。你还乱揉,一会儿酒劲上来了。还不在那儿安静地躺一会儿。”
    说着就叫人拿个枕头来。
    宝玉一听就下来,在王夫人身后躺下,又叫彩霞给他拍着。
    宝玉就跟彩霞说笑,可彩霞淡淡的,不怎么搭理他,两眼光往贾环那儿看。
    宝玉就拉她的手说:“好姐姐,你也理理我嘛。”
    一边说一边拉她的手,彩霞把手一抽,说:“再闹,我就嚷了。”
    两人正闹着,贾环听见了,他平时就恨宝玉,现在看见宝玉跟彩霞闹,心里那股毒气就压不住了。
    虽然不敢明着来,可老在心里算计,就是没机会下手。
    现在离得这么近,他就想用热油烫瞎宝玉的眼睛。
    于是故意装作失手,把那油汪汪的蜡灯往宝玉脸上一推。
    只听宝玉“哎哟”一声,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赶紧把地上的戳灯挪过来,又拿了三四盏屋里的灯照着看,只见宝玉满脸满头都是油。
    王夫人又急又气,一边让人给宝玉擦洗,一边骂贾环。
    凤姐三步两步上炕去给宝玉收拾,一边笑着说:“老三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我说你上不了台面。赵姨娘也该好好教导教导他。”
    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王夫人不骂贾环了,把赵姨娘叫过来骂:“养出这么个黑心没道理的下流种子,也不管管!好几次我都没计较,你们还得寸进尺了!”
    赵姨娘平时虽然嫉妒凤姐和宝玉,可也不敢露出来,现在贾环又惹事,她受了这气,不但不敢吭声还得去给宝玉收拾。
    只见宝玉左边脸上烫了一溜燎泡,幸好眼睛没事。
    王夫人看着心疼,又怕明天贾母问起来不好回答,又把赵姨娘数落了一顿。
    然后安慰了宝玉一会儿,又让人拿败毒消肿的药来敷上。
    宝玉说:“有点疼,不过没事。明天老太太问,就说是我自己烫的。”
    凤姐笑着说:“就算说是自己烫的,也得挨骂,为啥不小心看着,让自己烫了!反正有一场气生,明天你随便怎么说吧。”
    王夫人让人好好把宝玉送回房,袭人她们见了,都慌得不行。
    林黛玉见宝玉出去了一天,就觉得闷得慌,没个说话的人。
    晚上派人问了两三遍回来没,这才回来,还偏偏烫着了。
    林黛玉赶紧去瞧,只见宝玉正拿镜子照呢,左边脸上敷了一脸药。
    林黛玉还以为烫得很厉害,忙上去问怎么烫的,要看看。
    宝玉见她来了,忙把脸遮着,摇手叫她出去,不想让她看。
    他知道林黛玉有洁癖,见不得这些东西。
    林黛玉自己也知道自己有这毛病,知道宝玉怕她嫌脏,就笑着说:“我看看烫哪儿了,有啥好遮着藏着的。”
    一边说一边凑上去,硬把宝玉的脖子扳过来瞧了瞧,问他疼得咋样。
    宝玉说:“不怎么疼,养一两天就好了。”
    林黛玉坐了一会儿,闷闷地回房了。
    一晚上啥也没说。
    第二天,宝玉见了贾母,虽然自己承认是自己烫的,跟别人没关系,可贾母还是把跟着的人骂了一顿。
    过了一天,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荣国府来请安。
    看见宝玉,吓了一跳,问起原因,说是烫的,就点着头叹息了一会儿,在宝玉脸上用指头画了画,嘴里嘟嘟囔囔念了一会儿,说:“肯定能好,这不过是一时的灾。”
    又跟贾母说:“祖宗老菩萨您不知道,那经典佛法上说的可厉害呢,一般王公卿相人家的孩子,一生下来,暗地里就有好多促狭鬼跟着,有空就拧他一下,掐他一下,吃饭的时候把饭碗打掉,走路的时候推他一跤,所以那些大家子孙好多都长不大。”
    贾母听了,赶紧问:“这有啥佛法能破解不?”
    马道婆说:“这容易,就是多做些好事就行了。那经上还说,西方有个大光明普照菩萨,专门管照耀阴暗邪祟,要是有善男善女虔诚供奉,就能保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没有惊恐邪祟撞客的灾。”
    贾母说:“那怎么供奉这位菩萨呢?”
    马道婆说:“也不值啥,除了香烛供养,一天多添几斤香油,点上个大海灯。这海灯就是菩萨现身法像,昼夜不能灭。”
    贾母说:“一天一夜得多少油?告诉我,我也好做这件功德。”
    马道婆听这么说,就笑着说:“这也不一定,随施主菩萨们随心意给就行。像我们庙里,就有好几处王妃诰命供奉呢:南安郡王府里的太妃,许愿大,一天四十八斤油,一斤灯草,那海灯就比缸小一点,锦田侯的诰命次一等,一天不过二十四斤油,还有几家有五斤的、三斤的、一斤的,都不拘多少。小家穷人家舍不起这些,就是四两半斤,也得给点。”
    贾母听了,点点头琢磨。
    马道婆又说:“还有一件,要是为父母尊长供奉,多给点没事,要是像老祖宗您现在为宝玉,给多了不好,还怕哥儿受不住,折了福。也别乱给,大的七斤,小的五斤就行了。”
    贾母说:“既然这样,你就一天五斤吧,每月一起送来。”
    马道婆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
    贾母又让人来吩咐:“以后宝玉出门的日子,拿几串钱给他的小厮们带着,遇见僧道穷苦人好施舍。”
    说完,马道婆又坐了一会儿,就去各院各房问安,闲逛了一圈。
    一会儿来到赵姨娘房里,两人见了面,赵姨娘让小丫头倒了茶给她喝。
    马道婆看见炕上堆着些零碎绸缎角,赵姨娘正粘鞋呢。
    马道婆说:“我正没鞋面子呢。赵奶奶你有零碎缎子,不拘啥颜色,给我弄双鞋面。”
    赵姨娘听了,叹口气说:“你看看这里头,还有哪一块是成样的?成样的东西也到不了我手里!有的没的都在这儿,你不嫌弃,就挑两块吧。”
    马道婆果真挑了两块收起来。
    赵姨娘问:“前些天我送了五百钱去,在药王跟前上供,你收了没?”
    马道婆说:“早给你上供了。”
    赵姨娘叹口气说:“阿弥陀佛!我要是手头宽裕点,也时常上个供,就是心有余力不足。”
    马道婆说:“你放心,等环哥儿长大了,得了一官半职,到时候你想做多大功德不行?”
    赵姨娘听了,鼻子里笑了一声,说:“算了吧,别再说了。现在就这样,我们娘俩能比得上这屋里哪一个?有了宝玉,就跟得了活龙似的。他还是个小孩子,长得招人喜欢,大人偏疼他点也就算了,我就是不服这个主儿。”
    一边说一边伸出两个指头。马道婆会意,就问:“可是琏二奶奶?”
    赵姨娘吓得忙摇手,走到门前,掀帘子看看外面没人,才回来悄悄跟马道婆说:
    “不得了,不得了!提起这个主儿,这家私要不都被她搬到娘家去,我就不是人。”
    马道婆听她这么说,就试探她口气说:“我还用你说,难道别人都看不出来?也亏你们心里不琢磨,就由着她。倒也妙。”
    赵姨娘说:“我的娘,不由着她,谁还敢把她怎么样?”
    马道婆听说,鼻子里一笑,半天说:“不是我说造孽的话,你们没本事!也难怪别人。明着不敢怎么样,暗里也该算计了,还等到现在!”
    赵姨娘听这话有道理,心里暗暗欢喜,就说:“怎么暗里算计?我有这心思,就是没能干的人。你要是教我这法子,我大大地谢你。”
    马道婆听说这话有门儿,就故意说:“阿弥陀佛!你快别问我,我哪知道这些事。罪过,罪过。”
    赵姨娘说:“你又来了。你是最肯帮人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娘俩被人摆布死了不成?还怕我不谢你?”
    马道婆听说,就笑着说:“要说我不忍心看你们娘俩受委屈还差不多,要说谢我,你可算错了。就算是我想要你谢,你有啥东西能打动我?”
    赵姨娘听这话口气松动了,就说:“你这么个明白人,咋糊涂起来了。你要是法子灵验,把他们俩绝了,以后这家私不就是我环儿的。到时候你要啥没有?”
    马道婆听了,低了半天头,说:“那时候事情成了,又没凭据,你还理我呢!”
    赵姨娘说:“这有啥难的。现在我虽然手里没啥,也攒了几两私房钱,还有几件衣服簪子,你先拿些去。剩下的,我写个欠银子的文契给你,你要保人也有,到时候我照数给你。”
    马道婆说:“真这样?”
    赵姨娘说:“这还能撒谎。”
    说着叫过一个心腹婆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婆子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写了个五百两的欠契。
    赵姨娘按了手印,走到橱柜里把私房钱拿出来,给马道婆看,说:“这个你先拿着做香烛供奉的费用,好不好?”
    马道婆看看白花花的银子,又有欠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满口答应,伸手先把银子抓起来掖好,然后收了欠契。
    又在裤腰里掏了半天,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还有两个纸人,递给赵姨娘,悄悄教她:
    “把他们俩的生辰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再把五个鬼一起掖在他们各自的床上就完了。我就在家里作法,肯定有效。千万小心,别害怕!”
    正说着呢,王夫人的丫鬟进来找说:“奶奶可在这里,太太等你呢。”
    两人这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