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快到子时了。
平遥县街上的铺子,十家有九家都关了门。
姜挽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可以雇佣马车的地方。
眼看街上的铺子一家接着一家熄灯,她准备直接去县衙击鼓鸣冤。
虽说没有十成把握见到知县,但总能引起一些骚动。
她本想雇辆马车回洛河镇,去找钱夫人出面帮忙。
可谁曾想她听到赵威和罗海的谈话。
教训罗海那个小人又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不然定是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
她心中焦急,走路的速度不免加快了许多。
夜黑看不清,一个没注意,她不小心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
“哎呦,你这小娘子大半夜不在家睡觉,在外面晃荡什么?”
那人一身奴才的打扮,语气很是不善。
姜挽没心思逗留,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要走。
可那奴才不依不饶,拉着她的胳膊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好生不讲礼貌,你撞到了我,合该恭恭敬敬的道歉,哪能如此敷衍?”
姜挽蹙眉,正要说话,那奴才后面的轿子里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书悦,发生什么事了?”
书悦对着轿子里的人恭敬回答:“大人,有个莽撞的姑娘撞了奴才,一句道歉都不好好说,奴才在和她争辩呢。”
轿帘被掀开,旁边的小厮连忙把灯笼提过来。
“不就是撞了你一下,何必咄咄逼人?”
轿子里的人把脸一露出来,姜挽怔了几秒,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人不是那日在刘府邀请谢澜给他当贴身侍从的周大人?
她记得刘老爷十分尊敬他,对他客气有礼。
当时满桌子的客人,除了刘老爷,其余有头有脸的人都对周大人敬重有加。
由此可见这位周大人的身份不简单。
姜挽只犹豫了一瞬,旋即掀开帷纱,对着周大人深深行了一礼。
“周大人,民女姜挽,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我?”
周大人看了她一会儿,才恍然想起。
“你是给洛河镇刘府刘大爷治疯病的那位神医。”
他走下轿子,前后看了几眼,好奇道:“姜姑娘,你怎么会在平遥县?还三更半夜,只身一人出现在这冷清的大街上。”
姜挽言简意赅,说了谢澜被山匪抓走一事,末了道:“周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不仅涉及几条活生生的人命,还对平州附近的无辜百姓存有威胁。黑风寨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隐患不除,日后百姓们怎么能有安稳的日子可过?民女看周大人气势不凡,定在平遥县存有威望名声。民女希望周大人能帮民女引荐知县,并在一旁助力一二。”
周大人的面色凝重起来,确认道:“姜姑娘,你所言当真?旭日山上当真有黑风寨这个土匪窝?”
姜挽肃容道:“大人,民女不敢说谎。民女的表哥谢澜,跟随龙虎镖局的冯少爷,押送镖局的货物,在旭日山被山匪所劫,人还被山匪掳走,至今生死不明。此事龙虎镖局上下,众人皆知。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去打听打听,冯镖头最近几日是不是在筹银子,甚至连镖局都卖了。”
周大人还在沉思,他旁边的书悦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奴才白天确实听到书院里有人议论,说冯镖头借了许多亲朋好友的银子,说是冯袁飞少爷被山匪劫走当人质,勒索冯镖头用巨额银钱赎人……”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和冯镖头不算老友,但也照面相识,他镖局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我一声?”
周大人面露不豫。
书悦急忙解释,“是夫人不让奴才告诉你的,说你身体不好,不该操心那么多事……”
“行了。”周大人眉头紧蹙,对着姜挽道:“姜姑娘,山匪一事,光凭平遥县的知县是解决不了的。旭日山身处平遥县和永安县的交汇处,若要县衙带兵剿匪,那么必须连夜派人去百里外的永安县,通知永安县衙。静水知县还要派人去外面核查具体情况,若有山匪的踪迹,也不会贸然出兵剿匪。毕竟山匪的老窝和人数,我们并不清楚。如果贸贸然行动,不仅剿不了匪,还会打草惊蛇,折兵损将。”
他叹了口气道:“所以姜姑娘想在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把黑风寨端了,此事怕是难如登天啊!”
姜挽眉头的疙瘩就没松开过。
她当然知道这些道理。
可是谢澜如今下落不明。
通过赵威和罗海的对话,可以得知谢澜他们可能被困在旭日山。
寒冬凛冽,大山里更是危险四伏。
要是不派人去旭日山搜寻,怎能找到谢澜他们?
“周大人,那你能不能借我一些会武功的人?不用多,十个左右就够了。”
姜挽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
周大人纳闷道:“姜姑娘,你怎么不问冯镖头借人?他镖局里的镖师应有尽有。”
姜挽苦笑道:“不瞒大人说,我今天去龙虎镖局,被冯镖头当做恶人关了起来。他认定我表哥谢澜是山匪的内奸,里应外合劫了货物,还绑走了冯少爷几人。他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怎么会借我人?”
周大人摇摇头,道:“想不到其中居然这么曲折。”
他又道:“驻守在平遥县五十里外,有个驻守的兵备所。我与所里的百户是旧相识,找他帮忙,说不定有几分可能性。”
姜挽眼睛一亮,忙道:“大人,我现在就赶去兵备所找人!”
“别急。”周大人拦下她,道:“你没有我的信物,兵备所的人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你先跟我回府,我派人送你去。”
“多谢周大人!”
姜挽迫不及待的跟在周大人的轿子后面,一路走到一座清雅秀致的宅院。
姜挽被请到一处偏厅,奉上热茶招待。
但她无心喝茶,只想早些去兵备所借人。
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周大人身边的书悦带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姜姑娘,这是大人给你的信物。”
姜挽从他手中接过一个信笺,抬头看向他旁边的人。
书悦介绍道:“这是……”
“我叫周景腾,是袁飞的朋友。”
周景腾自报家门,道:“我听我爹说,你要去兵备所,借人去旭日山对付山匪。兵备所我常去,你跟我一起,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