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不动声色拉住她手，走了进去。
    房子宽敞，但陈设很简单。
    除了一些家具外，没有什么装饰品，甚至连一张挂画也没有。
    进门后，有一股淡淡的霉味，的确像很久没住过人的。
    没有电视，有满墙的书柜。
    书柜里的书也不多，稀稀拉拉的。
    茶几上什么也没有。
    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样子。
    路清想，要是她在农村一个人过年，大抵也是这样吧。
    自己不知道，但外人看起来真的惨烈。
    莫东扫了扫沙发，苏长存笑了，“我找钟点工收拾了的，干干净净。”
    莫东坐不住，起身走到书架前，缓缓用手摸了摸，“你这钟点工不行啊，钱给少了？”
    “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苏长存在旁边水壶里倒了两杯水放茶几上。
    对路清说，“老莫也不早说带你来，要是知道有这么重要的客人，怎么都要去买点招待的东西。”
    “不用客气，我空着手过来还更不好意思呢。”
    “我和老莫从来都没有提过什么礼品给对方，最多就是提瓶酒喝，所以你千万不要打破这个惯例，打破了，我和老莫的关系也变了味。”
    房子里有点热，莫东脱了外套靠在书柜前，眉毛一掀，“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上个月给你打电话，你都说没回来的打算，突然回来，有急事？”
    苏长存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那天突然脑子发热，想回来了。”
    莫东拿了一本书翻起来。
    “又是一个人过的年？”
    “习惯了。”
    莫东抬眼看着苏长存，“文洁也没见？”
    路清在嗅到了一丝让她好奇的信息。
    文洁，女人的名字，应该是苏长存的什么人吧。
    路清端着杯子小口喝水。
    没有什么比听别人的隐私更刺激了。
    在外人面前，苏长存也没有忌讳，直接回答莫东，“都离那么久了，怎么见？”
    莫东很认真的看了会儿书，又放下，坐在路清旁，翘起腿喝起了水。
    “没必要搞那么僵。”
    苏长存直直的目光看向莫东，“别老说我，该介绍介绍路清了。”
    路清愣了愣。
    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说什么？”莫东不等路清开口解释，“都带过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长存大笑，“你小子……”
    仿佛句句没说是她女朋友。
    又句句都在暗示她是他的女人。
    路清装着听不懂，不想越描越黑。
    莫东和苏长存聊着他们之间的往事，又聊着现在的经济局势。
    路清也插不上嘴，走到书柜旁，翻看那些书。
    都有些年头了。
    不过路清从小，所以也不算难熬。
    只是偶尔抬眼看他们的时候，她就在想，莫东到底为什么会带她过来。
    她过来真的没什么用。
    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半，就提出要下楼转转。
    “哈哈，你看我和老莫在这讲半天，把你都给忽略了，走，我们去吃饭！”
    “还早呢，刚好外面挺热闹，就想一个人出去转转，看有什么可逛的。”
    莫东似乎对路清一个人去转的说法不悦，把杯子一放，“这里你不熟，没什么好逛的，你要实在想逛，我陪你下去。”
    路清想拒绝，看莫东脸色又不太好看。
    呡嘴不敢再说话。
    苏长存似乎能看懂路清的心思，笑了笑，“人家想一个人静静，你非要跟着去算什么事儿，小路是个成熟的姑娘，你把人家别在腰上有什么意思？”
    又冲路清说，“小路啊，你也别管我们，尽管去逛，一会儿吃饭让老莫给你打电话。”
    莫东低头没吭声。
    路清就当默认，转身走了。
    之所以路清想一个人下去，目的只是想去趟药店。
    下楼，出了小区，就看见侧面开了一家药店。
    好在虽然是初一，但还是开了门。
    进去吞吞吐吐买了一盒紧急避yun药，就慌慌张张走了出来。
    出了店，又在隔了几家门面的便利店买了瓶水，也不管副不副作用，直接把药吞了下去。
    药吃完后，路清终于安心了。
    大年初一，街上的人不是很多。
    但路上的车很多。
    到处都挂着灯笼，整条马路的灯下都挂着摇来摇去的红色。
    路清看时间还早，搜电子地图，前面有家商场，便朝那边走了去。
    刚进了商场，电话就打了进来。
    路清以为是路有才。
    但一看电话，才知道是张梅。
    每一年过年她都会给张梅打电话。
    只是今年没有。
    张梅应该清楚得很，路清今年一定是生了她的气，或者对她已经失望透顶了。
    正月初一，路清还是接了起来。
    “清清……”张梅的语气永远都是可怜的，让路清心疼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吃一堑长一智，路清不是傻子。
    路清故意把音调提高，语气愉悦。
    “妈，新年快乐，给您拜年了。”
    张梅那边顿了一顿，而后笑着回应，“好好好……清清，你也新年快乐，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只要不说其他，你还是我的妈妈。”
    路清把话先说在前面。
    她已经怕了。
    一接到张梅的电话，路清就像遇到了索命鬼。
    “我知道，你还是我的好清清……”
    她大概有什么想说，但又不敢说。
    路清也清楚得很，她一定有事。
    但路清也不敢问，“妈，一会儿发个红包给您，希望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健康康的。”
    张梅那边沉默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朋友还在旁边。”
    “清清，先不要挂。”张梅似乎鼓足了勇气，“你洪叔叔……正在和我闹离婚。”
    路清心里毫无波澜。
    其实这在她听来，是个好消息。
    只是好像对她来讲，他们离不离婚，都没什么意义。
    “昨天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今天我跑出来了。”张梅叹气，“清清，上次你男朋友过来后，你洪叔叔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他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的赌，昨天过年，晓波突然跟我说，这房子他爸拿去抵押了！”
    路清生生打断张梅的话，“妈，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想听。”
    “我知道你不想听，可是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只有这个房子和晓波了，如果连房子都没有，那我和你洪叔叔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