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明没有回答,只是把时逢燕送回了稍微后方一些的临县,还特意嘱咐要“好好照顾”。明眼人一看就是要大鱼大肉加禁足的组合拳了,时逢燕自然也不例外,他一直在逃走和乖乖待着性价比谁高。
看来还是待着吧,至少他没把自己看星星的权利剥夺走。时逢燕日日在客栈住着天字第一号房,也算是闲。
时逢燕用了几天把自己身体里的暗伤和毒气通通解决掉后,也是顺利来的练气五阶。他感觉星辰气虽好,但是往往练气都要借助星光把真气淬炼成星辰气,虽然自己得到心法后已经比之前快了不少,但是依旧很慢。更何况真气也有可能淬炼失败在经脉中逸散,这样又要重新吸收一遍。
虽然修行讲究一步一脚印,但是自己身负家仇,时王府的惨状日日夜夜如水草一样缠绕着自己,把自己往深潭下拉去。几次修炼甚至差点出了岔子。
得尽快破除心魔才行。
时逢燕知道自己这是内心不够坚定,但是日日闲着难免多想,于是在他急切的要求下总归是让临县驻兵的主薄柳拾青带他出去转转县城的大街小巷。
大恒的街道比大安要热闹,大安国讲究秩序,所以像说书听曲都只能在固定划分出去的地界表演,而大恒国很可能唱戏的戏班子旁边有个听戏顺便卖豆腐脑的老头。
不过说到豆腐脑,大恒和大安一般都喝咸的,加韭菜花酱油汤和辣椒油。
时逢燕就是那喝咸豆腐脑的主,因为平日里不怎么吃零食,喝豆腐脑就是吃早饭的时候,甜的配着那咸包子总是不太得劲。孟瓷倒是咸甜不忌,甚至多次把加了桂花糖浆和蜂蜜的甜豆腐脑留个碗底推给时逢燕解决,虽然他也不讨厌这甜丝丝的柔和,但是孟瓷对正餐外甜品的热爱却不在时逢燕的生活习惯里站住过脚跟。
时逢燕最多只在夏天吃碗刨冰。
老头们一般是传统主义的卫道士,所以这位老人家也是十分贴心地给时逢燕多加了一勺韭菜花。
时逢燕吃着豆腐脑,看着戏台子,突然不知哪里就起了纠纷,一时间许多人跑去看热闹,戏台子下面只剩下寥寥几人,其中还有一个喝着豆腐脑的时逢燕和跟在他身边的柳主簿。
时逢燕慢悠悠喝完豆腐脑,把碗还给那老头,那老头把碗拿热豆浆冲一冲,又放回那一摞碗中。时逢燕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是考虑到味道不错,还是把豆腐脑好好装进肚子里了。
大老远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时逢燕和柳拾青自然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发现正是一处比武场。
“比武招亲?”
柳拾青被时逢燕的脑洞吓了一跳,连忙摇头。“燕公子,这才刚过十五没几天呢,怎么能有人家急着嫁闺女啊!”
“哦,原来如此,那这是?”
“是县衙招教头呢,就是训练本县民兵的人,咱这里靠近战区,前一个教头为国捐躯了,这就得赶快补上了。”
“哦,这么回事。”时逢燕一边挤到前排,一边陷入了沉思。说实话时逢燕听到人死还是有些难受的,但是没办法,两国交战最苦的便是百姓,皇帝的万里宏图往往是十万里甚至百万里的尸骨铺出来的,就这还要嫌弃骨头硌脚。自己家历代时王一直被称赞是体恤士兵的好将军,但是所谓将军最多也只是自视为士兵的父亲,而士兵切切实实有着自己当父母妻子和孩子,将军所谓爱兵如子,不过是士兵在边境将一时的柔和看作了家里的饭香。
打仗越多也就越不想打仗,但若是真的打起来就是要拼命了。
差了一步的和平往往才是战争最后的归宿,胜利者快马加鞭企图一路高歌,失败者卧薪尝胆企图逆转乾坤。
时逢燕出神之际,被柳拾青拍拍肩膀,指着台上。“那人刚才一个擒拿就把人制住了,燕公子看到了吗?”
“抱歉,方才走神了。”
“没关系,这擒拿应该是这位的绝活,燕公子再多看看,必然有更精彩的。”
时逢燕看着那人的擒拿,不能说多么精巧,只能算是力大砖飞,最关键的一步不在擒拿,而在于那个姿势擒拿住人后如何制服,若是力气不够,反而会陷入僵局,只能用攻击下三路的手段来破对方的势,而且这人是个锻体过的,不算是普通人,所以没什么看下去的必要了。
时逢燕拉着柳拾青的胳膊。
“走了柳主簿,我还没逛够。”
这番话算是给足了台上那人面子,没有直接说什么“垃圾”、“没意思”,但是那人飘飘然之际看到时逢燕向外走去的步子,不免得有些不爽,于是指向时逢燕大喊道:
“你走什么?”
“我们还有要事。”时逢燕回头,直视着台上那人,心里满是烦躁。
“要不要事以后再说,敢不敢与我切磋!”
“切磋?”时逢燕觉得这人绝对是产生了天下无敌的错觉,不过也是,除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又能知道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也是个修士呢。
“没错,就在这台上切磋一番如何?”
“不如何,现在我很着急,不如下午你在客栈门口等我,我在月出后三刻钟赴约如何?”时逢燕努力争取着自己外出的次数。
“我看你是怕了!”
“阁下高招我需要一些时间想破解法门,见谅。”时逢燕此话倒是不卑不亢,一来说了自己可以破他擒拿,二来又给他留了面子,说擒拿有些技巧在里面,得思考思考破解之法。
那人也是冷哼一声,开恩似的答应下来。“你要是输了,可得叫我一声大爷!”
“自然愿赌服输,阁下也应该拿出相应的赌注。”
“我要是输了,这教头的位置给你坐!”那人思前想后,把这个还没归他的教头位置提前让了出去。
“不必了,我希望阁下也可以叫我一声大爷,如何?”
“答应你了!”那人看时逢燕颇瘦,也放心大胆地应下来了。
时逢燕心情很好,柳拾青却一直念叨着坏了坏了,时逢燕知道这是他害怕自己被问责,安慰道:
“主簿大可不必慌张,今日事有那么多人看着,都可以帮主簿作证是那人挑衅在先,我们若是不还击,打的就是县衙的脸面了。”说着买了一个肉饼跟一碗肉丸子汤,毕竟一碗豆腐脑还是没吃饱。早市要收摊了,时逢燕这是赶上最后一锅。
“柳主簿可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燕先生何时离开还要看李小将军何时回元都。不过再过一个月便是皇上寿诞,将军必回都庆祝献礼,这大概就是先生离去之时了。”
时逢燕吃下最后一口肉饼,点点头,心想自己要是去了大恒元都岂不是要在一群人中听他们说时王府的坏话?
说实话,时逢燕是想要一走了之的。但是一来自己在大恒国人生地不熟,二来自己一走便是为李氏所不容了,那么通缉令一挂,何谈进入宗门,怎么行动都是麻烦。
时逢燕站起身来,拍拍衣服。
“吃完了,主簿呢?”
柳拾青一开始还在慢悠悠喝汤,听时逢燕一说立刻拿起勺子舀着肉丸子起来大口吃,不一会也喝完了。
“燕公子,咱们这是要?”
“这临县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嘶——容我一想。”柳拾青哪里是想这个,他是想自己带人四处玩会不会被问责降职。
“想不出来就不必想了,我们去书摊买本几本书来看。”
“买书?”
“在客栈太无聊了,买点书来消遣消遣。”时逢燕想起什么,补充道:“买完回去了,柳主簿快点跟上。”说罢便朝街心走去。
“是!是是是燕公子!”柳拾青心里大石头落地,急忙舔舔嘴边汤渍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