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岚玉瞧不起如今的贾家。
即便时至今日,贾家手上仍然有不少人脉和旧交情。
这一点儿上,林岚玉甚至说不得比林黛玉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毕竟她时不时的就会被水溶揪过去“上课”,也不是白听的。
加之她的思维模式本就与林黛玉不同,先前在北疆的时候,水溶和卫文清许多事情也从不瞒着她,林岚玉也知道贾家至少在太上皇一派的人那边,还是有不少人手的。
尤其是作为贾家发家之地的平安州,即便时至今日,贾家在那边依旧有很大的话语权。
虽说不能跟北静王府在北疆的威望相提并论,但也差不多是那么一个意思了。
可那些人脉也好,旧交情也罢,全都被贾政牢牢的握在手里,就连贾赦都无法染指,更不要说贾琏了。
贾琏想要从军中谋个实缺,贾政不暗地里阻拦,都算是好的了,更不要说帮忙了。
反倒若是能从水溶这边给贾琏安排一个职位,日后贾琏只要熟悉了军中事务,甚至“小有建树”。
再调动官职的时候,去寻贾政帮忙,贾政便是再想以“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何须吃这份苦头”为理由拒绝,也不好说出口了。
水溶甚至根本无需给贾琏安排什么重要的实缺,也不需要贾琏接触到什么重要情报。
只要贾琏在实权位置上待过,有了这份履历,就够了。
届时,到底谁把贾琏当做对面阵营的探子,还不好说呢。
而且,别人不知道,林岚玉却十分清楚,贾家日后的结局,可是被抄家查办。
若是王熙凤和贾琏夫妻两个能早早脱离京城贾家,说不得还有机会落得个好结局。
再不济,即便是被罢官,至少不用担心被连累抄家。
只是这些林岚玉就不能跟林黛玉说了,甚至连水溶那里她也不能说,只能以贾琏如今的身份,若是利用的好了,未尝不是一招好棋来安慰林黛玉。
“陛下可不曾将贾家放在眼里。若是不然,咱们这位贤德妃娘娘也不会上位的这么顺利。”
林岚玉说的笃定,就连一旁候着的两位嬷嬷也都只是含笑看着,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劝阻的意思。
林黛玉便知道,至少在两位嬷嬷看来,水溶不会拒绝林岚玉的这个请求。
且这件事不会给水溶带来什么大麻烦。
她想了想,便也暂时将这事儿给放了放。“如今这些都只是咱们的一厢情愿,且还不知道迎春姐姐和琏二表哥那边如何打算呢。”
“不急,迎春姐姐还小呢。只要在他们心中,种下这么个种子,也就够了。待到了时机合适的时候,这枚种子自然能够破土而出。”
林岚玉意有所指。
然而任凭林黛玉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只是笑嘻嘻的,表示让林黛玉等着看便是。
“这省亲别苑虽说听起来工程不小,但只要贾家的钱到位,真修建起来,最多也不过是一年光景便足够了。
待到一年以后,姐姐且再瞧一瞧这贾家的局势,自然便见分晓。”
林黛玉虽说被两位嬷嬷悉心教导过,但到底她们姐妹平日里读书更多的读的还是一些开阔心胸视野,乃至一些策略和人生理想信念方面的书。
内宅上面,到底缺少了实战经验。
林黛玉这会儿虽然猜到一些林岚玉话里的意思,但到底仍是抱着半信半疑,甚至质疑更多一些的态度。
可见林岚玉说的笃定,她便也只得应下。
当天晚上的晚饭上,林岚玉便将自己白日里承诺给王熙凤的事情说给了水溶和穆晚秋听。
穆晚秋对此倒是并没有什么想法。
正如林岚玉所说,左右不过是在军中给贾琏谋一个不高不低的职位罢了,又不是非要他做什么要职,对体量庞大的镇北军来说,当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反倒是林岚玉一心想要拉一把昔日小姐妹的这份善良,让穆晚秋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林岚玉被贾迎春算计,毕竟以林岚玉如今的身份,贾迎春一个没落国公府的庶女,是万万攀扯不上的。
她只担心对方未必能受得住林岚玉的好心,届时万一对方拒绝了,林岚玉许是会伤心。
水溶却是意外的看了林岚玉一眼,不禁好笑。“怎么,最近开始学兵法了?”
“那倒也没有。”林岚玉讪笑。“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想法……让哥哥见笑了。”
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上辈子乱七八糟的各种小说都是看过一些的,加上最近深受水溶和卫文清的熏陶,心里就多了几分小九九。
“贾琏此人性子油滑,却过于胆大心黑。要职之上自是不敢用他,但若是真的用的好,这人倒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水溶思量着自己从手下人那边收到的情报,忖度着贾琏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林岚玉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水溶。“所以,哥哥是答应了?”
她本以为,自己要央求好一会儿呢。
“自然,你的要求,哥哥什么时候拒绝过?”水溶含笑看着林岚玉。“更何况,正如妹妹所说,若是这枚棋子用的好,不管是对哥哥还是对陛下,可都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一个早就已经没落的贾家的继承人,这继承人的位置还不稳当。
别说皇帝了,就是水溶都没将贾琏当做一回事儿。
但凡稍微打听打听贾家如今内里的情况,谁不知道贾家二房鸠占鹊巢多年?
更何况,那贾元春的贤德妃之位能坐稳不能,可都还是个问题呢。
“若是这贾琏当真能立起来,日后对林大人和林姑娘来说,也算是利大于弊的一桩好事儿。”
水溶说着,看了林黛玉一眼。
林黛玉也看向水溶,眨了眨眼。
她好像有些明白水溶在说什么,但……
“琏二表哥毕竟才是贾家的长房长子,日后不管如何,总是要给外祖母养老送终的。”林黛玉还是将心里那点儿惊涛骇浪给压了下去,只朝着水溶纯良的笑了笑。
水溶也轻笑着点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