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从地上站起了身子,看向甄嬛,一方绣帕捂在唇角:“回娘娘的话,自从慎刑司出来,嫔妾倒睡得极好!”
“不知,娘娘睡得可好?”
此言一出,甄嬛扶着崔槿汐的手指都蜷缩了几分,心下狠意至极,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
从牙缝中挤出来:“本宫近日也睡得极好。”
文鸳点了点头,扶着青柠走在甄嬛身后略微三四步的地方。
甄嬛的声音从清冷的风中传来。
“祺贵人,但愿你一直都睡得好才行!”
文鸳只是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多谢娘娘关怀!”
她与甄嬛之中,必有一死。
也无须留有情面了。
谁让她穿过来的时候就在生和死之间做抉择呢?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文鸳的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光彩!
好好活着这四个字从唇角溢出,这笑容,看呆了一旁的青柠。
“自家小姐,怎么变了,看来慎刑司真的太恐怖了。”
主仆二人一路疾行,到达景仁宫时不早不晚,眼见景仁宫的外间两排子檀木椅子已经有许多宫妃都坐在了上头。
除了病中的端贵妃未来,敬贵妃坐在皇后右边下手第一把椅子之上。
甄嬛坐在敬贵妃身旁,身后跟着浣碧,和崔槿汐二人。
文鸳依规坐到了安陵容的身旁。
“嫔妾(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坐在中间上首处,笑得和煦,点了点头。
又瞥见文鸳的手上又戴着那只盘丝镯子,满意的笑了笑。
瞥见了甄嬛以后,皇后开口说道:“熹妃近日来可是未曾休息好?”
“眼下的乌青,挡也挡不住?”
甄嬛微微一笑,回道:“是啊,近来未曾休息好。”
“灵犀与弘曕两个娃娃一日比一日大,哭声越发的洪亮。”
“说来,臣妾睡不好不打紧,只要灵犀和弘曕身体好便可了!”
皇后笑容僵在了唇畔,也只能附和的笑着点头,敬贵妃接过了话把子:“是啊,胧月那时也是这般,臣妾看着胧月的可爱模样,别说睡不好,就是不睡也愿意。”
“孩子嘛,过了这个阶段就行了。”
皇后兀自笑笑,心知面前甄嬛二人是用话挤兑她,说景仁宫中没有孩子。
心内气极,面上还是当做无事发生,只笑着转头看向文鸳:“祺贵人,一会瓜尔佳福晋入宫,你可准备好了?”
文鸳起身脆生生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又问道:“祺贵人,听闻你昨夜在延禧宫发了好大的火,打砸了不少瓷器。”
“这是为何?”
说话间,一抹明黄,大步流星的从景仁宫外室入内。
见状,景仁宫众妃嫔齐齐跪倒。
“给皇上请安!”
皇上今日下完早朝,想起文鸳娇俏的模样,昨日皇后来了养心殿,提及文鸳入慎刑司一事,说想请瓜尔佳福晋入宫来安慰一番。
他欣然答应,此刻就想见到文鸳得知此事的欣喜样子。
他挥了挥大手:“都起来吧!”
又在一众宫妃里头看到了穿着绯红宫装的文鸳,多看了几眼,才拿着云纹的翡翠珠串子径直走到了上首。
“刚才说什么?谁发了好大的火?”
皇后笑着上前,说道:“昨夜祺贵人去了一趟延禧宫,在延禧宫里头摔了不少瓷器。”
“臣妾是后宫之主,生怕安贵人受了委屈,今日便过问一番。”
文鸳见皇上的眼光到了她身上,站出来跪了下去:“回皇上的话,昨夜本打算回宫。”
“快走到储秀宫的时候想起之前嫔妾给皇上绣了一件寝衣,有一处绣法忘了,只好厚着脸皮趁夜去一趟延禧宫,和安贵人讨教一番。”
“嫔妾敲门敲得急,里头开门太慢了,一时之间入内,是罚了宝鹃跪在地上。”
“至于,至于屋内的瓷器,是嫔妾……”
文鸳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皇上来了兴致,又问:“是什么?”
“嫔妾蠢笨,安嫔笑话嫔妾迟迟绣不出个样子,才一时恼怒摔了延禧宫的瓷器。”
“此事,是嫔妾所做,嫔妾愿意领罚!”
文鸳的手指在袖中紧握,她在赌,她在赌安陵容愿不愿意站到她的身边来。
倘若今日安陵容将事情全盘说了,自己抵死不认,也算死无对证。
原主的脾气不好,因为一个寝衣被笑话砸个瓷器这也像是她的作风。
她还在赌,赌皇上会不会看在自己在慎刑司里面无端受苦,从而网开一面吧?
文鸳胡思乱想着,又觉得昨夜的举动太冲动了些许,只是她穿来是瓜尔佳文鸳,在别人和自己的局面,她当然选自己。
可皇后让她将安陵容毒哑,这,没有过节,不涉及生死,她做为现代人,也下不了手。
再说了,也不能阖宫上下的妃子都得罪死了吧。
文鸳话都说到这份上,皇上又将目光投到了安陵容的身上:“安贵人,祺贵人所说可是真的?”
安陵容长长睫毛盖住了眸子,只站起了身子福了福,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
“确实如此!”
她复又掩唇一笑:“祺贵人的刺绣嫔妾实在看不过意,皇上见到就知道了。”
皇上此时的注意全都被安陵容口中所说看不过去的刺绣所吸引,没注意到文鸳听到安陵容说确实如此之后,眸子中划过的兴奋神色。
安陵容保住了她?
是不是证明,她愿意和自己同盟?
安陵容站在身旁,多了一道护身符,甚好甚好!
一道声音将文鸳从思绪中拉回,只听得皇上声音在耳旁响起:“祺贵人,朕念你慎刑司走了一遭,无端受苦。”
“今日又是你额娘入宫看望你的日子,也未伤人,只不过,延禧宫内你打碎的瓷器,就由你补上。”
文鸳起身点头:“好,嫔妾领罚!”
皇后多年陪伴君侧,又怎会不知今日皇上恐怕不会处罚祺贵人,倒不如卖个好算了。
宝鹃传话也说这祺贵人在延禧宫砸了不少瓷器,看来她从景仁宫走后,对安陵容看不顺眼,找个由头去了延禧宫撒气。
这倒像祺贵人的性子。
只是安陵容呢?
为何没在皇上跟前揭穿这事?
皇后瞥了眼垂着眼皮,低垂着头的安陵容,又想通了其中道理,安陵容不愿惹事。
往日里,在景仁宫的时候,祺贵人可没少出言嘲讽安陵容,安陵容只当听不到。
皇后这般想着,面上不显,笑着站起身来:“既然皇上都这般说了,那便这般便是!”
“好了,本宫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
嫔妃们会意,起身各自散开。
皇上在文鸳脚踏出景仁宫的时候快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甄嬛的喊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