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说着,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宣泄,只是一只风筝么?
这只风筝她如今想要就能有,可再也不是当初的那只了。
安比槐站起身来,他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拉下面子,来求面前的女儿。
“容儿,你救救爹吧!”
“爹老了,身子也受不住!”
安陵容回过神来,嫣然一笑,今日,她出宫全父女情分,亲手斩断旧过,也要让皇上知道,她在亲情和他之间,选择了他!
“宝鹊,拿刀来!”
宝鹊拿了一把刀,递了过去,江来福紧紧的盯着宝鹊的一举一动,恐怕回去以后皇上问话。
安陵容拿着一把刀子,将自己的青丝割下,放在了安比槐的旁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如今是宫妃,做不到割肉还亲,这一束青丝,今日便全了父女一场情分!”
她做完这些,又手执着闪烁着寒芒的刀子靠近:“刚才是父女情分,现在轮到君臣了!”
“你身为大清臣子,以权谋私。纵我是你女儿,也罄竹难书你所犯之错。”
“我不想让皇上难做,今日,我以身作则,这凌迟处死的第一刀,便让我先来!”
“也好让前朝后宫看看,不忠于大清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安陵容眼神冷漠,握着刀子的手坚定不移,步步朝着安比槐逼近,出生在这样的家中,不是我的过错!
拿捏我为棋子之人,我都要送他下地狱!
我非棋子,真是过够了仰人鼻息,受人牵制的日子,她亲手上前,将刀子从安比槐的脸上滑过,刀锋上带着血珠。
安比槐吃痛,怒骂:“你这个不孝女!”
“你娘生出来的果然和我不是一条心!”
“弑父者会遭天谴!”
安陵容置若罔闻,将刀子丢向了门外的江来福:“传令,辱骂宫妃,罪加一等!”
她踏着步子,一步步从大理寺的黑暗之处,走到了门前的灯火阑珊之中,居然没想到,这一刻,竟然无比的轻松畅快。
弑父者会遭天谴?
那为父不慈者呢?
若苍天有用,怎么没有垂怜到自己身上半分?
她敛了思绪,在宝鹊的搀扶下踏上马车,瞥了一旁江来福一眼,皇上让江来福跟着,恐怕回去会问起。
今日之后,看来她要在延禧宫缠绵病榻一阵子,就算为君,但亲手沾了血腥,恐皇上疑心。
只有表现出一副两难抉择,为了皇上做出了这一步,但还是受了惊,病弱美人什么的,才能更好的激起皇上心中的保护欲。
她下了马车,回了延禧宫。
江来福匆匆去了养心殿:“皇上,汀嫔娘娘用刀子划破了安比槐的脸!”
皇上一惊,江来福又将狱中字字句句说与皇上听,皇上听得眉头蹙在一处,倒是难为容儿了。
将青丝送还父,全了父女情分。
她不想自己难做,亲手斩断旧过。
“江来福!”
“容儿下马车之时神色如何?”
“回皇上的话,汀嫔娘娘一路未说话,看着憔悴得很!”
延禧宫中,安陵容指使宝鹊去储秀宫跑一趟,宝鹊会意。
去了储秀宫,和文鸳说了安陵容的交代。
“瑜妃娘娘,我家娘娘说了她这些时日会高烧不退,缠绵病榻,这事还要让你去皇上跟前说上一说。”
文鸳会意,点头让青柠送了宝鹊出去,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和你家娘娘说,旧过已去,未来可期!”
宝鹊走后,文鸳起身,指了青柠:“去,你去养心殿中传话。”
“便说汀嫔娘娘心力交瘁,病倒了!”
“汀嫔娘娘不让说,但本宫觉得兹事体大,还是要说上一说。”
青柠点头,提着灯笼去了养心殿,将此事告知了门外的小太监,小太监又入内,通传给了江来福。
江来福恭下身子:“皇上,方才瑜妃娘娘身旁的宫女来了,说汀嫔娘娘身边的宝鹊去了储秀宫,汀嫔娘娘回去便心力交瘁病倒了。”
“汀嫔娘娘嘱咐不让来皇上跟前说,瑜妃娘娘请了太医,又觉这事还是要与皇上您说上一说。”
容儿病倒了?
瑜妃来说一声?
这倒像是瑜妃的性子,瑜妃执掌六宫,能不出差错已是难得,什么都来朕面前说上一说。
容儿病倒?也是,容儿也只不过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今日这一番,也心力交瘁。
她一弱女子,能这番已然很好了,行事忠君,进退有度。
“既然病倒了就让汀嫔歇息一阵!”
“你去,回了瑜妃,让张太医仔细给汀嫔养着身子。”
“让她敲打一番……”说到这儿,皇上又觉不妥,这瓜尔佳氏会不会敲打人还不一定,思及此,他站起身子去了景仁宫一趟。
敲打后宫一事,只有皇后行事,最为妥帖。
景仁宫中,皇后得了皇上来的消息,唇角带着笑意,自从上次帝后同榻,已有许久,皇上未曾来看她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笑着迎了上去。
“免礼!”皇上大步流星,挥了挥龙袍,坐到了景仁宫上首:“皇后可知汀嫔病倒了?”
病倒了?皇后疑惑,可还是出言温婉说道:“安比槐下了大狱,这汀嫔去养心殿告发一事,后宫传得沸沸扬扬!”
“汀嫔说到底也心狠了些,连父亲都能告发,管中窥豹,可见对……”
皇后话未说完,皇上更加不耐烦:“哦?皇后,你的意思是国事没有家事大?”
“汀嫔入宫多年,前朝只有父亲倚靠,又无子嗣,这般情况下为了朕,都能将事情如实说出。”
“后宫之中,哪个妃嫔能做到这个地步?”
皇后心中恨极,安陵容这事却做到了皇上的心眼里,本来想暗指她冷血,心中如此想,面上却柔顺说道:“是,臣妾想左了!”
“朕今日来,是想让你敲打敲打后宫,汀嫔抱病,心力交瘁,朕不愿看到后宫非议此事。”
“若舌头没别的用,那拔了便是!”
“是,臣妾定会敲打后宫,定不会生出流言蜚语!”
“皇上,今儿可是在景仁宫中歇下?”皇后从一旁递了些牛乳:“天气寒凉,皇上喝了暖暖身子。”
“前朝事忙,苏答应为皇上解乏甚好,只是还要注重身子……”
皇后多日未见皇上,想和他絮叨几句,皇上眼中不耐之色越发厉害,只抿了抿唇:“朕还有事!”
皇上走出景仁宫的背影,皇后眼中一片落寞之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说不到几句话,皇上便不耐烦走了。
看似后宫之主,实则不如民间相夫教子的后宅妇人,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和爱新觉罗氏,是不是皇上就不会这般对待自己了?